巨浪奔涌，湍急的海水忽高忽低，高的时候，便是转动的旋涡，低的时候，则会露出狼牙样的暗礁，暗礁之下，破碎的船板，折断的木桨，和扭曲的骸骨层层叠叠——神隐之海，便是这里的名字。任何误入这里的船，无论是小渔船还是巨大的安宅船，都可能在瞬间被吞没殆尽，消失得无影无踪。
即使是最为老练的海商和水贼，也不敢接近这里。
但是在他们之间，却有着一个经久不衰的谣传——在神隐之海的最深处，有着一座精美的御坊。这座御坊的规模虽然不大，但华丽程度超过了大陆上任何一座寺院，丝毫不逊色于帝王的宫殿。但是，从来没有人敢去证实这个谣传。
轰隆隆隆——沉闷的雷声，在神隐之海无休的巨浪上方炸响。一道一道的闪电，在朦朦胧胧地闪动着。之所以说朦朦胧胧，是因为一道像大幕一样的铁黑色迷雾笼罩着这里，即使耀眼的闪电，在迷雾的笼罩下也无法显示自己全部的光芒。
在炸响的霹雳附近，一只漆黑如墨的海雕乘风而飞。奇怪的是，它丝毫也没有被雷的声音惊吓到。尽管瓢泼一样的雨水就在不远处倾斜而下，但是海雕的翅膀居然没有沾上一滴水，它只是扑动着双翼，飞过那厚重的迷雾。
翅膀又挥动三两下，海雕从迷雾中冲出，它的眼前，出现了一座不大的青翠岛屿。这座岛屿屹立于海中，形状像个砚台——一座怪石嶙峋的小山在一边，山脚下则是零零落落的几汪湖水，大片大片低矮的灌木林包围着这些湖水。而在灌木林和湖水之间，矗立着一座造型精巧的寺院，寺院里的每座建筑几乎都是白墙白瓦，一间挨一间直到那小山的山脚下。在那里，一条蜿蜒但整洁的石阶路沿山势而上，直通山的顶部，那里有一座洁白玲珑的宝塔——虽然此时的天上并无太阳，但那白塔居然自己散发着皎洁的白光。这白光看似微弱，却将其下的小山也整个映成了白色，浑然一体，乍看上去，不知哪里是山，哪里是塔。
海雕很快飞到了宝塔的塔尖。塔尖的飞檐之下，一僧一俗两个少女正在煮茶。
一边的少女头戴着白色的尼姑头巾，但乌黑的长发却从头巾中蔓延出来。她的五官异常柔美，长长的睫毛下双目低垂，好似精心雕琢的佛像，一领金黄色的袈裟披在少女肩上，宽大的白布僧袍一尘不染，掩住了少女的身材。
另一位少女头戴乌帽，头发银白，在脑后束作一根长辫子。她的美貌和对面的尼僧不相上下，但满脸都扑满了白粉，看上去毫无血色，血红的颜色点了一朵绛唇，微启的唇缝之下是被精心染黑的牙齿。一身华美的紫色锦缎长袍包裹着她的娇躯，宽袍大袖，腰间系着一把短刀，而一把来回旋转的扇子在她手里摇动。
无论在哪一方面，乌帽少女的打扮都显示了她的高贵。
那尼僧少女轻抬双臂，斟了一杯茶，用两只手奉予乌帽少女。
“吾友，您亲手烹的茶，永远都是至珍的瑰宝呢。”乌帽少女说。
“殿下说笑了，本座的茶艺不过泛泛尔……”尼僧少女笑道，“殿下能喜欢，是本座的莫大之幸……毕竟，殿下的石川一族，品茶之舌乃是海外所来……”
“吾友，余偶得一思，却不得其解，可否用佛法解之？”乌帽少女又说。
“殿下，本座愿闻其详。”尼僧少女坐正了身体。
“传说很久以前，布袋大士曾乘福船从海外来到这片大陆，但路途遥远，风急浪狂，福船不断受损，布袋大士每至旱地，则用大法力取树木修补……如此数番之后，福船上再也没有一块海外的木头了……吾友，这样说来，布袋大士所乘的这艘福船，还算是原本的福船吗……如果不是，它又是什么呢……”
“这可真是充满了禅机的一句话啊，殿下。”尼僧少女微笑，拿起茶杯自饮了一口，“即使是本座，竟也不能即刻回答……也许还需思忖……”
突然，海雕嘶鸣着飞到两人面前，落在了栏杆上。
尼僧少女站了起来，来到了这只猛禽身边。
她看上去很随意地抚摸了一下海雕的身体，从那遍身的黑翎羽中摘下一根白色的翎羽。随后，尼僧的手微微一抖，那白色羽毛就成了一封信。
“哦，吾友……天子有何旨意……太阳的命令是什么……您帮余看看……”
“还是一些琐事，殿下。”尼僧把手又是一攥，信纸在她手里粉碎、消散，但另一张信纸却从她的袖管里冒出，被她递给了乌帽少女，而背对她的乌帽少女则完全没注意到，“天子又有些政务上的问题要请教您……”
“真是不让人省心啊，那孩子……”乌帽少女看了看信纸上的内容，“要不是余暂时在这里脱不开身……但余会尽快赶回去，给余拿笔来……”
“别担心，殿下，这里的事情您很快就能处理好……”尼僧微笑道。
“大日神尊，”乌帽少女虔诚地对天拜谒道，“愿您保佑贵甥一脉，保佑当今天子，保佑日轮光耀之土，赐予万民福祉……大日神尊……”
“阿弥陀佛……神佛者，习合耳……”尼僧也合十道。
乌帽少女拿起一支毛笔来，在一张白纸上沙沙地写着。一边写，少女一边思索着，约莫两刻钟之后，她终于将信写完了，才轻轻放下笔。
“完成了……吾友……”乌帽少女长出一口气，露出染黑的美齿欣慰地一笑，“有了这个，天子就可以处理那些事情了……啊……就是……有点耗神……”
“交给本座吧，殿下。”尼僧拿过信纸来，郑重地捧在手里。
“那就拜托您了，吾友……余稍微休息一下……嗯……休息……”说到这里，乌帽少女的头慢慢低下了，眼皮也慢慢合拢，很快就睡去了。
“殿下，殿下？”尼僧俯下身体，轻轻推了两下乌帽少女的肩膀。
“嘶……呼……呼……喝……”乌帽少女的呼吸声变成了连续的鼾声。
“殿下……”尼僧伸出手，又拍了拍乌帽少女的脸颊。
“呼——喝——呼——”和高贵的外表大相径庭，乌帽少女的鼾声越来越响亮，听起来简直就像一头狮子在这里嘶吼，而且是壮年的狮子。
“殿下……很好很好……”尼僧少女微微一笑，乌帽少女辛苦写成的信在她手里瞬间化为灰烬，“可惜的是，应该收到您这份心血的人……早已不在了……”
“哼——哼——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乌帽少女大声打着鼾。
“洞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尼僧少女拍了拍手，“再一次晚安了，我的石川殿下，反正您下一次醒来的时候，还是什么都不会记得的……”
随着拍手声，两个只穿着僧袍，没有袈裟的尼僧少女从楼梯上来，她们两人眼神空洞，面无表情，手里抬着一只躺椅，来到了被称为石川殿下的少女前。
她们对金色袈裟的尼僧少女一鞠躬，然后将酣睡的乌帽少女扶上了躺椅。接着，她们一前一后，迈着直僵僵的步伐，将乌帽少女抬走了。
“阿弥陀佛……”尼僧少女再次合十，口中念佛。
脚步声消失在她的耳朵里，尼僧少女环视了四周。在塔的顶端，可以眺望整个岛屿和附近的海域，她望着远处发狂的巨浪和跳跃的闪电。
尼僧少女抬起一只手，朝着塔的西面做了一个手势。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一个沉闷的法螺声在那个方向响起，紧接着，一个变成了两个、三个……十个……百个……
许许多多的法螺，按照这个节奏吹响了。
霎时间，乌云间跳跃的闪电消失了。紧接着，发狂的大浪也开始平息了。尼僧少女将目光投向东边，那里，几艘挂着黑色旗帜的八幡船开始朝岛屿靠近。
尼僧少女瞥了一眼塔顶的天花板，那里，一轮绘出的盈满明月似乎在发光。

加泽国，金尾城。
“殿下，”带着凝重的神情，樱岛国的首席武士大将，伊藤莲月手持一张纸来到了樱岛国国主殿下樱岛千代的面前，“前方的败报到了……”
“这么说……”千代身穿着常穿的那件红色的大振袖，但上身只穿着一半，左胳膊、左肩、被缠胸布裹住的一只乳房和左侧腹都露在外面，白色的湿布包裹在她的左肩上，“莲月小姐，大圣堂城还是丢失了，是吗？”
她的眼睛，望着不远处的一张加泽国的地图。地图之上，是犬牙交错的形势。
被湿布包裹的地方是一处铁炮伤，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愈合，但是这条胳膊想要彻底恢复正常还需要时日。而这处伤，与当前形势有着很大的关系——吉利教一揆战争的战火刚刚在加泽熄灭不久，这里再一次狼烟四起。
强大的武信国谱代国主波多家的军队，对加泽国发动了全面的攻击。
波多义子，波多家的家督，夜露朝廷的兵部大辅，是一位智勇双全、善于用兵的统帅。她的手下也尽是精兵强将，实力在谱代诸国中都属于前列。
然而这个可怕的对手，如今正与千代为敌。
在这场战争的一开始，波多义子便亲率三万大军，从樱岛的北邻近川国暗度陈仓，直扑千代的茜府城。波多家一万名最精锐的雷霆赤备尽数出动，享有“波多四天王”美誉的四员名将也一同前来，将千代逼到了近乎灭国的境地，还给她留下了足以一生铭记的伤痛。然而，在千代的感召和率领下，樱岛国上上下下同仇敌忾、舍生忘死，终于将入侵的波多军击溃——不可一世的雷霆赤备土崩瓦解，波多四天王中的两位也被生擒，波多义子遭到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失败。
但这种足以让外样国主彻底一蹶不振的失败，波多义子承受得起。
从樱岛撤回本国的义子，立即命令波多四天王剩下的两位——岐浓国介教来石巴和松本国介春日春桃前往各自的领国集结兵马，又派遣叔母自在院招谕从樱岛国逃回的败军。得知义子还活着，波多家的军队很快再次聚拢起来。
重整完毕后，波多义子一声令下，波多军从武信国对加泽发动了正面进攻。
“我军寡不敌众，”莲月摇了摇头，“波多军对金尾城附近的攻势十分猛烈，我们实在难以分兵支援大圣堂城……而且这次攻城还是教来石巴亲自领兵的。”
“那么，和我们樱岛本国的通道被切断了吗？”千代看着地图说。
“切断倒不至于，但是物资输送和军队调动确实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在千代的另一边，是身穿着性感紫色大振袖的樱岛国首席奉行黑田阳子，“不过，我们的主要物资和军队主力都在加泽，毋须调动。而樱岛与加泽的边境一带，有长女大人的‘樱兵队’据险把守……由于您已经移驾金尾城这里，再攻击樱岛本国对于波多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有了前车之鉴的她们应该不会去啃这块硬骨头。”
“樱兵队”，正是千代的义姐，樱岛忍为樱岛国组建的一支全新的军队。她们不着甲胄，衣装非常轻便，作战时也不用刀枪弓箭，而是用装着“刺刀”的长管铁炮进行排枪射击和突刺冲锋。更令人意外的是，她们都不是武士出身，而来自归顺的加泽吉利教一揆军，即使她们的指挥官也是她们中功勋最多的佼佼者，这种完全没有武士的军队，别说樱岛国，就是整个大陆，也是不曾有过的。
但正是这支军队，奇迹般地从加泽回援樱岛，并一举击溃了波多家的雷霆赤备，救了千代的命。而后来得知了此事的千代，便亲自为她们取名为“樱兵队”。
“你们都是我们樱岛精锐之兵，那便叫樱兵队吧。”千代在那时说。
樱兵队固然强大，但是她们的人数现在还太少，难以与波多家的大军正面对抗。之前所用的排枪和突击的战术虽然将波多军击溃过一次，但那毕竟是出其不意才获得的胜利，如果故伎重施，已经见识过一次的敌军应该不会重蹈覆辙。
看来，在樱兵队准备万全之前，余不能一味地依赖她们。千代想。
“那么，这一次樱岛的北边安全吗？”千代问道。
“近川国吗……波多军那一次的强行过境已经激怒了近川国的绝大多数的国人众。对此无所作为的老国主已经被他们逼迫退隐了，现在他的孙女继任了国主之位。这位新殿下已经下令封锁边境，禁止其他国的军队过境，否则便兵戎相见。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臣下还是安排清净院师父在龟棱馆那里驻守了。有清净院师父踏地为平的能力，任何情况都能迅速传递回来。”阳子说。
“很好，不过余想……也许我们应该与这位新国主搞好关系。”千代说。
“臣下认为这并不难，因为您认识她……是浅井长芳殿下。”
“哦，是她做了国主？”千代的脸上终于稍有了些笑意，“她从小就是一个坚毅而正直的女孩子，余想，若是今后能与她缔结盟约，肯定对我们大有益处……毕竟波多军这次暗度陈仓对樱岛的破坏太严重了，对了，阳子小姐，在那之后留下的难民们呢，我们是怎么安置他们的？他们还能吃饱穿暖吗？”
“殿下不必担心，在那之后，佐伯大人进行了重建工作。”阳子说，“不得不承认，土蜘蛛一族真是建筑高手……但是除了百姓的住所，长女大人还命令她建了不少其他建筑物……而且似乎百姓住的地方倒像是这些建筑物的附属品。”
“哦？”千代好奇地问，“是什么建筑物呢？”
“有点像是职人町，只不过是把整个职人町塞进一个大建筑物里。”阳子回答道，“长女大人命令将全国所有的手工匠人，无论水平高低，都按照各自的行业分别集中起来，然后让他们在那些建筑物里去教难民中的那些青壮年……只要那些青壮年学会并可以使用这些技能，就可以获得奖赏。而那些教会他们的匠人可以得到更丰厚的奖赏，教会得越多，赏赐就越多呢。”
“原来忍姐姐近来朝余索要的金钱使用在这个上了……”千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都教了些什么东西呢？又用在什么方面？”
“用买来的炭薪冶炼买来的黄铁，制取铁锭和硫磺，再用铁锭打造铁管储备起来……还有将木料加工成特殊形状再储备起来的工作……”阳子说，“但是目前仅仅是储备，每个做工的人都不清楚这是要做什么……”
“以您看，像是要做什么呢？”千代问。
“臣下觉得像是要做铁炮，但是我们已经缴获了波多军好几千杆铁炮了，就算给我们领有的三国每个会使用铁炮的人一杆都绰绰有余，为什么还要……”
“忍姐姐总有些我们考虑不到的想法……阳子小姐、莲月小姐，自从她回来之后，已经让我们吃惊了很多次了……退一万步讲，樱岛国这么多失去家园的难民，在这么短时间内不仅再次有了吃住的地方，还有了比种田更好的营生……毕竟我们樱岛国的土地少而贫瘠……这不是还是很好嘛……”
阳子和莲月对视了一眼：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她们都清楚忍所做的一切确实全是为了千代和樱岛国，但是这些远超过她们认知的事情，令她们到现在还是有些不安，特别是现在樱岛国还处于前途未知的战争中的时候。
“殿下所言极是，但是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莲月忧心忡忡地说道，“加泽的城池只有金尾、松藏和大圣堂三座，每座都控制着三分之一的国土。本来波多军的人数就十分庞大，如今丢了大圣堂城，局势对我们更加不利了……”
“然而长女大人偏偏又在这个关头不在领国之内……”阳子叹了口气，“妙小姐她们也都和她一起出去了……也不知道她们要去做什么……”
“忍姐姐此刻不在，一定有她必须不在的理由。”千代平静地看着两位忠心耿耿的家臣，“而我们要做好我们能做好的事情……比如说想出当前的对策。”

“法主，这边。”打着灯笼的人说。
身披金色袈裟的尼僧少女快步急趋，跟着那人匆匆前进。前面是一个灰蒙蒙的沙滩，许许多多残破的碎块被海浪推到沙滩上，而在沙滩的中央，一个破破烂烂的船体搁浅在那里，它的桅杆和船舵都撞断了，上上下下也全是裂纹，如同盖上了一张蜘蛛网，似乎哪怕再轻轻碰一下，这个船体也会化为碎块。
几个人在船体的附近或坐或卧休息着，附近还有几个尼僧在和她们说话。
“这几位施主有没有说她们是从哪里来的？”尼僧少女问。
“回禀法主，她们说自己是从安芸国返回浪隅国的。她们的船在附近遭遇了狂风巨浪，船上的水手几乎都被卷进大海里淹死了。所以她们只好躲进船舱里，把入口封住听天由命……然后就连人带船被吹到御坊这里搁浅了。”
“谢天谢地……”尼僧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她来到了那几个人之前。
“阿弥陀佛，施主们受惊了。”尼僧合十微笑，“不过，现在你们都不用害怕了，这里非常安全。你们是不是都累坏了，本座即刻为你们准备斋饭。”
听到这话，为首的少女抬起头来，一双乌黑的眼睛熠熠生辉。
“多谢大师相救之恩。敢问大师尊号，这里又是何方宝坊啊？”
“此地名为蚀岛，本坊全名为蚀岛圆证寺，也称蚀岛御坊。”尼僧少女继续微笑着说道，“本座乃是御坊的门迹，法号澄海院。请问您尊姓大名……”
“原来您是这里的法主大人，失敬失敬……”少女想要起身施礼，但是却显然因为脱力而站不起来，“我的名字是樱岛忍，是樱岛国的武士，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和同伴，我们还以为要葬身海底了，幸亏这座岛屿救了我们的命啊。”
其他几个人也和忍的状态差不多，澄海院看到除了忍之外还有四位少女在此，一位是身穿白衣黑裙的巫女，一位是短打扮的娇小女孩。此外还有一对看上去像是母女的人，一个银发的少女闭着眼睛，似乎看不见东西，而一位金发的吉利教修女则在身旁搀扶着她，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时刻不离那银发少女的身体。
每一个，都是容貌出众的美女呢，澄海院心想。
“这里不是说话之所，”澄海院双目微闭，“还请诸位施主随本座到御坊中休息，然后进些斋饭恢复体力，然后再考虑其他的事情不迟，请吧。”
“多谢您了，”忍说，“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我们实在是……”
“无妨，”澄海院拍拍手，对其他的尼僧下令，“去拿几块门板，抬她们走。”
“感激不尽……”忍长出了一口气，“法主大人之恩，我们没齿难忘。”
一群尼僧很快取来了门板，还铺了被褥，然后将五位难以动弹的少女连架带抱地安置在上面。然后抬着她们，朝远处寺院的山门前进。
“诸位施主，既然来到了我们的寺中，就不要有丝毫的见外之处了。”澄海院走在忍的身边，双目微闭，口中含笑，“在你们恢复之前，就把这里当做家吧。”
“好生精美的御坊啊……”穿过山门时，忍不由得赞叹道，“在整个大陆上，能和您这里相比的寺院也是屈指可数，身为门迹的法主大人实令人高山仰止。”
“过奖……”澄海院轻声说，“寺院者，救苦之地，弘法之所，无论精致简陋，都是一样的。本座修行尚浅，执掌此地只是佛缘使然，岂敢再受此美誉呢？”
众人从佛堂的门前经过，只见里面香火缭绕，伽蓝巨像法相庄严，又有众多的尼僧在里面齐声诵经，音色很美，宛如合唱。澄海院将脸转向佛堂，合十而拜：“弟子拜谢佛法伟力，令此地救下这些人的性命，善哉，大哉……”
她的表情是那样的祥和慈爱，连伽蓝巨像的神态相比之下也略逊一筹。僧袍下伸出一只细嫩而红润的手，拂过忍戴着白色手套的手。
“请你们在佛堂正后方的禅房暂时休息吧，斋饭马上就到。”
尼僧们抬着五位少女绕过佛堂，来到了一间宽阔的禅房中。禅房里整洁朴素，尽是尼僧用于休息的床铺。随后，尼僧们小心翼翼地将她们扶上床铺。
澄海院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尼僧们出去，留下她一人站在禅房中。她环视了五位少女，笑容可掬地说：“在斋饭端来之前还有些时间，本座想再与各位施主叙谈几句……啊，本座看诸位的精神还很紧张，正好这里有安神的熏香……”
“谢谢，法主大人，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忍说，“我们中有人对熏香的气味有些敏感，一闻就会咳个不停。初江小姐，是吧？”
“嗯……”一旁的白发少女闭着眼睛说，“还请您不要……”
“呵呵，您多虑了，我们这里的香都是本座亲手调制的，就是罹患肺病的人闻起来都没有问题的……”澄海院回头笑道，“还是说……有问题的……”
“……其实是你们诸位呢……尤其是这里还有三位妖怪小姐……”
刷——几乎是与此同时，巫女、小个子女孩和吉利教的修女腾地从床上跃起……猫又巫女神保三条抽出灵符、狸子少女佐渡妙拔出双枪、吸血鬼修女红月玛利亚在指尖凝起鲜血魔法，从三个方向同时朝着澄海院冲了上去。
但是就在一眨眼之间，忍突然觉得周围一黑——禅房、澄海院、还有自己的四位同伴都消失了——就好像她掉进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空间里一样。
“哎呀……真是沉不住气呢……阿弥陀佛……”就在这时，忍的前方出现了一道光芒，那是一束由一轮高悬的明月投下的光，澄海院就站在那月光的中心。
忍的心头一紧：糟糕！
“施主……本座应该恭喜您……因为能穿过神隐之海而到达我这蚀岛上的人本来就寥寥无几，像您这样，不仅没有半死不活，甚至还有精力演戏的人，本座可是很久都没见过了。”澄海院依然是那张充满了慈爱与祥和的笑脸，但声音却已经开始变得冰冷，“像你们这样有些本事的家伙，无论是用来舒活筋骨还是宣泄欲望，都比那些没用的东西要好得多……本座也不能失礼啊……”
“……”忍的手指握紧了腰间的剑，不发一语。这是她的习惯，在胸无对策的时候，她是绝不会多说一句话的——而现在正是这种情况。
“不过，施主……就算是本座所说的这样有些本事的家伙，你们也不是第一批来闯这蚀岛的……想来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批……”澄海院双目微闭，双手合十道，“他们为了这蚀岛上的东西，有打算以力强夺的，也有打算凭智巧取的，既有人类，也有妖怪，虽然不多……但是说实话，近千年的时光可是太长了，无论多么少，累积起来，也是让本座见了一次又一次……您这几位的演技……”
澄海院的眼睛突然睁开，原本乌黑的眼珠成了月亮一样的白色。
“……在他们之中可实在是称不上一个上乘呢……”
汗水从忍的额角无声地冒了出来，但她依旧一动不动。
“定力不错……”澄海院哼了一声，“本座原以为您会问许多问题呢……比如‘你到底活了多久’或者‘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看上去您也不是什么孤陋寡闻之人，好啊，很好，看来，接下来的事情会很有趣……”
澄海院把手轻轻一握，一根锡杖就出现在她手中。八个从亏到盈的月亮围绕着它的头部，飞快地旋转着，发出一阵阵清脆但是怵人的响声。
“施主……再次欢迎你们来到蚀岛……”澄海院微微一笑，一手握杖，一手立掌，“本座，圆证寺门迹澄海院，非常愿意教你们领悟佛法的真谛。”
忍一言不发，拔剑在手，面对着开始逼近的尼僧。
“好好见证这月的力量吧，既然你们觊觎这里……那就永远留下来吧……”
忍感觉自己在发抖……但此时的她，只能全力握紧手里的剑。

安芸国的主城，广洋城，城下町巨商港。
作为最成功的海商，“通天金权”海野家成为安芸国的国主后，第一时间就是耗费巨资在广洋城附近修建了两座整片大陆最大的港口。其一是海野家的军港，停泊着她们冠绝天下的庞大舰队。其二便是这规模足有普通商港十倍还不止的“巨商港”，每天都吞吐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无数商船，它们带来了大陆各国的特产、材料和日用品，普通人一生的收入，可能都不及这里一个时辰的交易所得。
但是长尾景汐知道，这里的买卖可不都是能见阳光的行当。
尤其是……她眼前这艘刚刚进港不久的大船之上，她可以确定。
“哦……有客人……哈啊啊啊……这位女武士大人……您好……”踩着踏板登上船只，景汐看到了一个个头矮小、却生着一头几乎垂地的蓝色长发的女孩坐在踏板尽头的旁边。这女孩的面容稚嫩而可爱，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一根呆毛在头顶一上一下地抖动着，她上身松松垮垮地穿着一件蓝色短衣，露出不少肌肤，下身更是只有一条裈，整条腿从上到下都露在外面，一双赤脚踩在甲板上。
虽然呵欠连天，但是蓝发少女也打量着景汐：身材高挑，紫红色的长发在脑后束成一根辫子，一身乌黑的男式和服，脖子上一挂佛珠，腰系一把胁差——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有一双目光锐利的眼睛，一便知她不是一位普通的女武士。
“我猜想，你们这船，卖的不是寻常的‘东西’吧……”景汐抽了一下鼻子。
“哈啊……您的鼻子真是灵得很……”蓝发少女嘿嘿一笑，“既然如此……您这边请……船舱里面……可是有不少‘好东西’哦……”
蓝发少女一边继续打着呵欠，一边带着景汐从楼梯走下船舱。
一进入相对封闭的船舱，女武士立刻听到了一阵声音……其实她刚才就听到了，但是港口熙熙攘攘的叫卖声和毫无间隙的海浪声，让她并没有注意到。
“呼……呵……呼……呵……”那是许许多多嗓子合在一起，如雷的鼾声。它们交织在一起，加上船舱内部的回音，几乎震得四周的一切都不住地发颤。
整个船舱布满了架子——准确地说，是“架子床”，架子每一层都铺着麻布，布上躺着一个沉睡的女孩子。这些女孩子都一丝不挂，袒露着全身，四肢放松地伸展着，无论是胸部还是私处都一览无遗——不过，如果凑近细看，可以看到她们的身体都相当结实，光滑的皮肤下包裹着富有弹性的肌肉，她们的手和脚上大多带着厚厚的老茧，而还有不少人的身上带着颜色不一样的伤疤痕迹。
不过，在昏暗的灯光下，这场景的香艳程度要比光天化日高出许多。
“如何……武士大人……哈啊……”蓝发少女说，“有您喜欢的吗？虽然……哈啊……类型可能单一了点，但是我们这里的女孩子可是多得很……多逛一会儿肯定会有中意的……就算没有，我们还有其他的船……您可以慢慢看……”
蓝发少女依然打着呵欠，手指随意地揉搓女孩子们的胸部和脸颊，还时不时地用指尖挑逗一下她们的下体。被玩弄的女孩子只能一边打着呼噜，一边迷迷糊糊地发出诱人的呻吟，却丝毫没有醒来的倾向——显然都被下了足量的迷药。
景汐面沉似水，她的眼睛扫过昏睡女孩的脸，又看了看蓝发少女。
“有点挑花眼了是吗，武士大人？”蓝发少女嘿嘿一笑，“那我来帮您吧。”
她信步走到一个昏睡的女孩前，伸手招呼景汐。
“我向您推荐这个……眼睛很漂亮……”蓝发少女用手指扒开女孩的眼皮，露出半个无神的眼珠，“蓝中带一点绿色，宝石一样。当然啦，不只是眼珠，她的睫毛也很长，可以称得上水润的双眸了……喜欢吗？喔，没关系……”
“嘶……哼哼哼……”那女孩翻着白眼，口中发出细细的鼾声。
蓝发少女为她再次阖上眼睛，还顺手在她脸颊上掐了一把。
“那这个您看怎么样？”蓝发少女又带着景汐来到下一个昏睡的女孩身边，用手指挖开她的嘴唇，分开雪白的牙齿，从中拉出一条粉红湿润的舌头，“嘴唇上的肉中等偏厚，没有发白和起皮的地方，舌头的形状很尖，而且可以两边自然向里卷，非常灵活，传说中可以给樱桃柄打结的那种舌头……哈啊啊……接吻高手呢，就算是您这样的同性，被她吻一下也会神魂颠倒的……哦，是吗？也不中意……好吧，那我们再去看下一个……这边请……”
“哈……哈……呼……”蓝发少女把女孩的舌头塞回了她大张的嘴巴，然后又将她的下巴推了上去，这让她的鼾声再一次从鼻子里传了出来。残留在蓝发少女手指上的口水则被她拉出了一道长长的银丝，直到碰断在她的发梢上。
蓝发少女又把景汐带到了一个高大的女孩身边，她身材魁梧，强壮的四肢松弛无力，鼾声响得如同闷雷；“嗬——嗬——嗬——呼——嗬——”
“也许您喜欢胸大的？”蓝发少女指了指高大女孩的一对巨乳，那两团雪白的肉虽然在重力的作用下平摊成了扁圆性，但是尺寸依然过人，一对颜色略暗的乳头凹陷在乳晕里。蓝发少女走上前去，用十指笼住柔软的乳肉轻轻揉搓，很快就让女孩的乳头开始充血，一点点从藏身的地方逐渐勃起，“嗯……哈啊……您也可以上手摸一摸……手感非常好，玩起来肯定乐趣无穷……唔，这样啊……”
蓝发少女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了然的笑容。
“看来您想要个舒服的是吗？”她又将景汐领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女孩边。
“嗯……哦……嗯……”与其说是在打鼾，这个女孩倒不如说是在叫春。
“嗅嗅……这气味……闻起来相当不错吧……”蓝发少女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丝诡笑，伸出手指，指尖划过女孩的秘处，“您看，没人碰她一个指头，居然也会湿成这样。水量大，弹性也不错，非常适合磨着玩。而且为了方便清洁，把毛也剃光光了……当然啦，如果您要是好那一口的话，很快也能再长出来，只不过那就要及时清洗，不然的话很容易脏的……如何，您喜欢这一个吗？”
景汐没有回答，而是环视了一周，又把目光投在了蓝发少女脸上。
“也不喜欢？那您不妨告诉我……您打算买个什么样的？”
“呵呵呵……”女武士轻笑道，“你的‘货’看上去都不错，再经过你这张小甜嘴一说，似乎就更好了……看来你倒是蛮有经验的啊。”
“承蒙夸奖……哈啊啊……”蓝发少女又打了个呵欠，“那您要买……”
“我看这一船的女孩倒是都不错……全包的话能打折吗？”景汐说。
“哈啊……有魄力……客人……”蓝发少女又咧开嘴角，“但是请允许我提醒您一句，这一船的女孩子的价钱，就算是打折，恐怕也不是您一个武士能……”
“我也要提醒你一句，我说的全包，是你们所有船上的女孩子……”景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当然了，既然你也在船上，所以肯定也包括你了……”
“哈……哦？”蓝发少女的一个呵欠打到一半，猛然止住了，她的脸色也随之一沉，“武士大人，有道是买卖不成仁义在，您这是在故意找茬吧？”
“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景汐大笑，但笑声中已然显出几分杀机，“一个人口贩子嘴里居然还能说出仁义二字，我倒是第一次听到。”
“哦，看来您的确是来故意找茬的……”蓝发少女后退了一步，“但我忘了告诉您，在这里故意找茬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会成为她们的一员哦……”
但她话音未落，便看见一道白光从景汐腰间飞出。
短小的胁差，正是为了应对极近距离的战斗。而作为女武士的长尾景汐，最擅长使用的便是这种武器——带着先下手为强的想法，景汐一刀斩出。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一把点燃的铁炮变戏法一般出现在蓝发少女的手中。

“怎么回事……”四周突然陷入黑暗，让妙吃了一惊。
矮小的少女握紧了双枪，小心翼翼地转了一周，看清四周都是一片漆黑。
“对金屏国的狸子施幻术，我还是真是被小看了呢。”妙哼了一声，摸黑将右手大拇指往尖牙上一按，立刻冒出几滴鲜血，随后便一挥手，“破——”
四周的黑暗立刻破碎，光从四面八方射了进来。
“雕虫小技，也想困住我妙大人……咦？”随着周围恢复明亮，妙呆住了。
这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无数的黄金和宝石堆叠在一起，如同一座座小山。而在小山之上，则是不少四腿插入财宝的雕花玉桌，上面摆着大盘小盘的美味佳肴，肉的香味、点心的香味、美酒的香味，让闻到的人垂涎欲滴。而在这些桌子旁边，铺着不少锦缎的软垫，裸体的美丽少女慵懒地躺在上面，有的带着舒适无比的表情在酣睡，有的则双眼迷离地伸出纤纤玉手抓取着桌上的美食送入口中。
财宝、美味、佳人……无论哪一种，都是所有狸子梦寐以求的东西。妙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也张开了……她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眼中的天堂。
“幻……幻术……”半晌，妙才举起一根哆嗦的手指，“破……”
法术的辉光一闪，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财宝依旧折射着华丽的光芒，珍馐依旧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而裸体的美人们则依旧若无其事地享用着一切。
“啊呀，好可爱的小姐……”离妙最近的一个美人似乎刚刚发现她在这里，便用白皙的藕臂支撑起自己娇无力的身体，用手指点着妙的方向，“您来的可有些晚了，不过无妨，美酒佳肴足够您享用的……来呀……”
“唔……”妙使劲咽了下口水，但还没等她再想，便感到四条细腻嫩滑的胳膊搂住她的身体，随后是四只柔若无骨的酥手抚过她的肌肤，一对凉爽，一对炽热，为她挠痒，为她按摩，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舒适感席卷了妙的全身……
“您可真美……美得我们都嫉妒了呢。”又一个一丝不挂的美女用身体蹭着妙的身体，“能让我们认识一下您吗……不要害羞嘛……您叫什么名字？”
“妙……佐渡妙……”妙的嘴巴似乎不听使唤了。
“妙大人……真的是您吗……”美女的嘴唇凑在狸子少女的耳边嘤咛，“真是太好了……妙大人……我们所有的姐妹都要感谢您的恩赐……”
“谢谢您的慷慨……”另一个美女在她的另一只耳朵上轻轻咬着。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妙浑身发抖，双颊血红，喘息也越来越重，“什么恩赐……什么慷慨……我……我怎么什么也听不明白……”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又一个美人搂住她的脖子，“是您让我们住在您华丽的宫殿里，又让我们享用这美味佳肴的啊……您糊涂了吗……这些数之不尽的财宝，享用不完的美味，都是您的呀……连我们……也永远属于您……”
“我……我的……哈啊……我的……”一瞬间，金光让妙的眼前一片昏花，这华美的宫殿竟是她的……财宝、美味、佳人……都是她的！她的！
啪嗒，双枪从妙的手里滑落，接触地面的一刻，它们也变成了纯金的。
“啊……”妙的双眼发直，“我的……都是我的……我的宝贝……”
“是的……这一切，都是您的……”美女们的声音，就像最动听的合唱，包围着妙，“您是我们的主人，您是这里所有东西的主人……主人……主人……”
财宝的小山变成了财宝的海洋，摆满食物的桌子也多得一眼望不到边，而美人们，有的拿着黄金和宝石放在妙的身上，有的拿着美酒和佳肴喂进妙的嘴里，但更多的伸出灵活的小手，轻轻解开妙的衣服，在她的娇躯上温柔地抚摸。
“我的……”妙的双脚再也站不住，她倒在了无数美女交叠的身躯上，感受她们的柔软，她的手无论伸到哪里，都可以摸到滑腻的肌肤。
“您很开心呢……”一个温柔的声音传入妙的耳朵。
妙抬起朦胧的双眼，看到一个身穿白色僧衣的少女尼僧站在她面前。
“你……你又是谁……”妙享受着美女们的按摩，陶醉地问道。
“您怎么会连本座都认不出了呢？”尼僧微笑着前进一步，“本座是您的朋友，澄海院啊。如何？好好想想，您难道把本座的样子都给忘了吗？”
“唔……”妙搜索着自己的脑子，她的朋友……一个黑色的身影……
五根纤纤玉指抹过她的脸，黑色的身影消失不见……变成了白色的身影。
“啊……是你啊……吾友……”妙露出了迷乱的笑容，“怎么……今天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啦……是来我这里共寻快乐的吗……来和我一起享用吧……”
“当然了……”澄海院微微一笑，“除了这个，还能做什么呢？”
“没错……”妙开心地说，“世界上没有比享受再重要的事情了……”
“说得不错……”澄海院微微颔首，“妙大人，本座有点口渴了呢……”
“来，喝一杯！”妙轻轻挥了挥手，裸体的美人立刻双手奉上了香气扑鼻的美酒，妙接过那九龙盘绕的精美杯子，啜饮杯中的琼浆玉液。
澄海院只浅抿了一口，就把杯子放下，凑上前来：“妙大人……杯中物固然不错，但是滋润本座的喉咙却显得有些不够……您的倒是不错……”
妙两旁的美人嬉笑着搂住妙的身体，两只手轻柔地分开她的双腿。
澄海院伸手取下僧帽，一头如瀑布般的黑发沿着肩膀蜿蜒流下，她的嘴唇折射着柔美的红光，一点点朝着妙张开的双腿之间凑近、再凑近。
“哈啊……”虽然痴迷于女色，身边又全是美女，但是澄海院那恬静宛如伽蓝像的面容实在是太过法相庄严，故而此刻散发着一股反差到爆炸的淫荡感。妙一刹那间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捂住嘴巴又捏住了鼻子，根本喘不上来气了。
双目低垂，澄海院的嘴唇轻轻吻上了妙的阴阜。而狸子少女的蜜缝，在尼僧还没碰到的时候，就因为过度兴奋而淋漓不止了。大量粘稠的蜜汁在嘴唇接触的同时喷涌到了澄海院的下半张脸上，顺着她精致的下巴不住地滴落。
“哎呀……妙大人，居然这么舒服吗？”澄海院用优雅的声音问道，“真是的，无论和您玩过多少次，您对本座都是一样地着迷呢……是不是啊？”
“是……没错……”妙的脸上是迷惘的微笑。
“妙大人……喝酒咯……”一边裸体的美人拿过杯子，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扳过妙的下巴，嘴对嘴喂给她。滑溜溜的舌头交缠在一起，芳香的酒浆从狸子少女的嘴角一股一股地滑下，却将她的情欲之火撩拨得越发高涨。
“嘿嘿……”另一边的裸体美人随手从盘子里拾起一个雪白的团子，然后带着淘气的神情在自己左右的红肿的乳头上分别擦了擦，又探向自己的下体，饱蘸了自己晶莹的蜜汁，然后把这不住滴下液体的团子送到妙的嘴边。
“妙大人，要不要尝一尝我的独家的‘酱油’团子呀……”美人挑逗道。
“嗯……”妙长大嘴巴，伸出舌头去接那一滴滴掉落的爱液。美人嬉笑着将团子喂进她的嘴里，又在她的腮边轻轻一吻，让妙舒服地哼出声来。
“很好……很好……”澄海院再次低头，亲吻着妙的下体，但这一次，她的舌头从嘴里伸了出来，温柔地划过妙的两片阴唇，然后撩拨起那颤抖不止的小豆子。娇小的女孩则大口喘息，额头上青筋暴起，下体更是不受控制地狂泄不止。
“妙大人……去吧……”澄海院收回舌头，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妙的阴蒂。
“啊啊啊——”触电一样的感觉猛地卷过佐渡妙的脑子，她的思维瞬间一片空白，喉间漏出了几声断气般的嘶鸣，便双眼翻白地昏倒在美人们的怀里。
“贪心为本，诸苦所因。”澄海院微笑着站起身来，“在这里睡下去吧……”

“嗯……”刚一发现自己落入黑暗，三条立刻四脚着地，身体微微拱起，一双猫耳在蝴蝶结里快速转动，裙子后面的两根猫又之尾也显了形。
幻术吗……巫女思忖道，她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但她居然会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拉入幻术之中，说明对手绝非等闲之辈，因此肯定不能轻举妄动。
“啊呀，如此小心谨慎呢……原来您这么害怕呀，真是可怜的弱者啊……”就在这时，三条听到了澄海院优雅而柔和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说什么？！”三条的耳朵一颤便分辨出了声音的方向，三道灵符从手上啪地甩出。灵符带着紫色的火焰划破黑暗，轰地在声音的方位炸响了。
哗啦，黑暗褪去一些，四周浮现出了暗夜的景象。但是对于身为猫又的三条来说却根本不是问题——她的瞳孔迅速一张，周围立刻明亮起来。
她的面前是一座寺院的山门，一轮月亮将白色的光芒投射到山门的前方，而澄海院则一脸恬静地站在那里，双目闭着，嘴角略略上翘。
三条用余光向后一看，发现身后是一座神社的鸟居。
“神佛习合……”澄海院双掌合十，朗声说道，“您应该知道，佛法原本并不是这片大陆的信仰，自大士传法至此，便与自古而来的神道争斗不息，最后不得不以神佛习合之名讲和。但是……妖怪巫女哟，你们侍奉的神明，说到底也是和您一样的妖怪同类罢了……一文不值……如何和佛法的博大相提并论呢？”
这句话说得虽轻，却如炸雷一般，在三条脑海中炸响。
富岭国，她的故乡，自古就是二尾大明神庇护下的领国。猫又这一族的雌性，无不以侍奉大明神为毕生的目标。而她，神保三条，耗费了凡人几辈子的时间，才依靠自己的学识和修为成为了侍奉二尾大明神的巫女。可现在，在这个尼僧的口中，居然敢把她迄今为止所有的付出说得一文不值，这令她根本无法容忍！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尼僧！？”一向沉稳的三条，此刻怒目圆睁。
“怎么，巫女，侍奉神明让您的理解能力都退化了吗？果然是弱者呢……”
三条的嘴角抽动起来：“好啊，你在佛的山门之前，我在神的鸟居之前，等我把你的衣服扒光了，你就知道毁谤我的神明是什么后果了——”
微微拱起的后背瞬间绷直，神保三条如同猛虎扑击一般腾地冲出。左三道，右三道，六道灵符在她身边同时展开，灵力的烈焰在她身边熊熊燃烧。此时的她，如同一颗拖曳尾焰的彗星——面对波多家大军都未曾认真的她，使出了全力。
澄海院往旁边一闪身，三条从她侧面掠过，只听得轰地一下，那山门被灵力之火炸出了一个窟窿。澄海院哎哟一声，一条胳膊上的衣袖粉碎，登时皮开肉绽，整个人横着摔了出去，翻滚出去老远，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哈……哈啊……”尼僧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却看到三条已经到了她面前。
“呜……好疼……”澄海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不……不行了……”
“你不是挺能说的吗？”三条一手又抽出三张灵符，一手把澄海院一把拎起来，“原来本事不过如此……好啊，下面该轮到你为自己说的话后悔了……”
“不……哈啊……”澄海院哆嗦着说，“本座……好虚弱……不要……”
“晚了……”灵符在三条手中化为紫光，笼罩了她的全身，“现在……”
“……您该在这月光下好好休息一下了。”突然，三条听见身后有人说。
三条这才发现，她拎在手里的澄海院竟是一座破破烂烂的伽蓝像。察觉到不对的猫又少女猛然一回头，却被一道纯白色的光芒笼罩住了视野。
那是刚才，照射在山门前的那束皎洁的月光。
虚弱感如同蚀骨之蛆，飞快地沿着三条的身体扩散——这是法力被迅速吸走的感觉。刚才的狂怒，让三条将自身的法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因此，现在她的法力被那月光轻而易举地吸取，霎时就被吸得干干净净。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猫又巫女，如同木雕泥塑一样呆在那里。她的眼睛大睁着，眼珠定在眼睛正中动弹不得，只能痴痴地望着那白色的月光。
“真是不错的气势呢，猫又巫女小姐。”真正的澄海院从另一边缓步上前，双目微闭，依然是那副慈祥的笑容，“让本座不由得想要好好疼爱您一番哪。”
澄海院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拂过三条的脸，为她阖上双眼。银发的巫女立刻像散了架一样向后倒去。而尼僧则及时地伸出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顺势靠在自己的身体上，软绵绵地瘫软在自己的怀里。
“请您告诉本座，您叫什么名字？”澄海院用手指轻轻刮着三条的脸颊。
“三条……神保三条……”三条迷迷糊糊地说。
“非常好，三条小姐，您是猫又妖怪对吧，而猫又说到底还是猫，所以您就是一只非常听话的小猫，是不是？是的话，就喵一声。”澄海院轻声说。
“喵……”三条发出了娇媚的猫叫声。精通于催眠术的她肯定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被轻而易举地催眠……而且对方根本没有像她那样使用足够的语言诱导，就让她彻底交出了身体的控制权，成为了听话的傀儡。
“真是一只聪明的猫咪呢。”澄海院笑着抓起三条软绵绵的手，按在巫女自己的胸口上，“可是，猫咪又怎么会穿着衣服呢……马上脱了吧……”
“喵呜……”三条顺从地叫了一声，伸手解开了巫女服的扣子，然后便让巫女服落在了地上。她并没有缠胸的习惯，一对圆润的鸽乳立刻展示在尼僧的面前。紧接着她又放松了系着裙子的布带，让裙子顺着双腿滑落，将她同样未着内衣的下体袒露出来——除了脚上的足袋木屐和头顶的蝴蝶结，三条已是一丝不挂。
“非常……好孩子……”澄海院抱着脱光的三条坐下，顺手扯掉三条的蝴蝶结，露出了她毛茸茸的猫耳朵，然后轻轻抚摸起她的头来，“听话的小猫咪……放松……就像一只在温暖的午后睡午觉的猫咪那样放松……很舒服地睡吧……”
被摸头的三条在喉间发出了舒适的咕噜咕噜声，彷佛一只真的在熟睡的猫。她的脑袋无力地后仰，一双猫耳也自然地向左右耷拉着，银白的长发则沿着澄海院的僧袍袖子铺展。她的表情放松，双目紧闭，嘴唇微张，吐出细细的喘息，她的胸部则随着这喘息而微微起伏，一对乳头也随之缓缓颤抖着。
澄海院挽起一只袖子，露出嫩葱一样的手指，然后用指尖沿着三条光洁的肚皮往下滑动，直到滑入她的双腿之间，咕啪一下，准确地分开了猫又巫女的阴唇。
淫靡的气味，随着三条花苞的被迫绽放而弥散开来。尼僧柔软的指肚摩挲着三条已经开始充血，但尚未挣脱包皮的阴蒂，按摩着她的尿道口和那一点点随着阴唇微张而向外翻出的粉红色嫩肉……那娴熟的手法，即使三条这个好色成性、把做爱当成家常便饭的妖怪少女都极少体验过……她的蜜汁瞬间便流淌出来。
“啊呀……好淫乱的猫咪呀……”澄海院用手指玩弄着三条，脸上却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慈祥表情。她的指尖在猫又少女的蜜缝之上灵巧地翻飞，一会儿摩擦，一会儿轻戳，一会儿弹拨，一会儿滑动，但却始终没有探入三条的体内。然而仅仅是如此，这手法带来的快感便已经让银发的少女狂泄不止了……大股大股的粘稠液体从她的两片肉之间不住地喷出，在她的屁股之下汇成一汪欲望之潭。
“啊啊……呜啊……”即使处于催眠的昏睡之中，三条也已经支撑不住，她的表情苦闷，微弱的吐息变成了大声的呻吟，口水从嘴角一直流到耳朵边。
澄海院哈哈一笑，沾满爱液的手指拉着长长的银丝离开了三条的下体，撬开巫女的嘴巴，从中拉出了那条与人类不同的，长满细细“茸毛”的舌头。
“慢心濯池，群鳄噬之……”澄海院微睁细眼，“傲慢而弱小的猫咪呀……”

手指一捏，鲜血长矛“无尽的渴望”便被玛利亚握在手中。
作为一位强大的吸血鬼，玛利亚拥有强大的直觉，四周陷入黑暗的一瞬，她便明白了自己处境——那个看上去和蔼无比的尼僧，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可怕到，连玛利亚都无法立刻判断出她的真实实力。
但是，玛利亚毕竟是玛利亚，这也并不是她第一次遇到强敌。
她运足法力，一双红眼立刻光芒灼灼，这是她引以为傲的魔眼，只凭借瞪视就可以对眼前的任何敌人施加鲜血魔法……正如她对忍和莲月做的那样。
突然，四面的黑暗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太阳的光芒，越来越亮。
什么……难道这家伙知道我是吸血鬼，想用阳光对付我？玛利亚有些意外，但并没有惊慌——以她的实力已经根本不怕普通的阳光了，这是白费力气。
但她很快发现，这阳光并不是用来对付她的。
那是一轮落日的余晖，红得如同鲜血，将一切也染成此色——这是一座巍峨壮观的巨大城池，而在这城池之中，四处都弥漫着同样被映红的灰白色烟雾。
玛利亚的心咯噔一下，她倒抽了一口凉气，眼前这一切……
就在此时，一个人从她身边走过。
那是一位容貌绝美的年轻女子，身穿一领金色的华美大振袖，上面镶嵌着美玉和宝石。她的长发飘动着，乍一看上去是雪白的，但是随着她脚步的移动，那颜色不断地变化着，就像彩虹一样……一个光芒四射的太阳头饰戴在她的头上。
“啊……”玛利亚的表情僵住了，她的身体开始发抖。
“陛下——”一个惊恐万状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大国师……她逃走了！”
美丽的女子转过头来，她的表情依然平静，但是她的眼中已然黯淡无光。
那是……彻底陷入绝望的眼神……
“为何……”女子轻声说，“吾友……余既守誓，汝何背盟啊……”
玛利亚只觉得此刻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银柱捅进她的胸膛一般……她脚下不稳，踉跄着后退，想要逃离那个美丽的女子……更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
“汝……何背盟啊……玛利亚……为什么……玛利亚！”
金色的泪珠从女子无光的眼睛边缘滚落，红色掺杂其内，那是鲜血的颜色。
斑斑血泪，划过女子完美无瑕的脸庞。
“啊啊啊啊——不不不不——”玛利亚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放声号叫。
“原来如此……这是您最痛苦的回忆吗……有趣的故事呢……”用平静无比的语气说话的澄海院出现在不远处，“我很想知道，然后发生了什么……”
“你居然胆敢窥看这个，畜生！”玛利亚完全没有了平常的气定神闲，她怒发冲冠，放声大吼，尖锐的獠牙在红光映射下仿佛在滴血。
吸血鬼修女足下一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尼僧猛扑过去。一矛刺出，将澄海院扎了个对穿……但颓然倒下的只是一个粗糙的伽蓝像而已。
“吉利教的修女……真奇怪，您是什么妖怪本座居然会不清楚……您的智慧和力量也强得出乎本座的意料……”澄海院从另一边出现了。
“本座……倒是非常清楚你马上就会是个死人了！”吸血鬼修女大声咆哮道，她迅速一个大转身，挥动长矛再次朝着澄海院冲了上去。
但这一次，第二个澄海院一转身就消失了，玛利亚再次扑了个空。
“玛利亚……”美丽的女子再度开了口，“余誓与国家共存亡，但是余的女儿……您既弃余而去，太阳祝福的血脉……在今日，便彻底断绝了啊……”
“呵呵呵……”第三个澄海院出现了，“好一位了不起的国师大人啊，天子予以您厚望，可是您是怎么回报的呢？您抛弃了她，背叛了她，害了她的女儿。”
“……”玛利亚怒不可遏地抬起头，血红的双眼死死瞪着微笑的尼僧。
“您抛弃了她，背叛了她，害了她的女儿。”澄海院轻声说。
“住口！”玛利亚举起长矛，破口大骂，“闭上你的臭嘴！”
但澄海院没有住口，她只是微笑着，带着那慈祥平静的表情：“您抛弃了她，”说着，闪开了玛利亚的一刺。“您背叛了她，”说着，从原地消失，又从另一边出现。“您害了她的女儿。”说着，又化为一个粗糙的伽蓝像，被鲜血魔法击碎。
按照常理来说，吸血鬼的力量、速度和思考能力都远胜于一般人类，而玛利亚更是吸血鬼中强大的存在。但是现在，她却极其少见地方寸大乱了。
因为她眼前看到的一切，是玛利亚·冯·温克唯一害怕想起的记忆。
“您抛弃了她，您背叛了她，您害了她的女儿……”澄海院抑扬顿挫地说。
“您抛弃了余，您背叛了余，您害了余的女儿……”女子声音颤抖地说。
“不……不……别说了……”玛利亚攻击的速度越来越慢，无尽的渴望那原本咄咄逼人的光芒也愈发黯淡，“你这该死的东西……本座要把你……”
一矛刺去，澄海院又一次消散在空气中了。玛利亚后撤一步，环顾四周，但这一次，尼僧少女却没有再出现——只剩下她和眼前的女子。
“您抛弃了余，您背叛了余，您害了余的女儿……”女子依然重复着。
玛利亚充满恐惧地回头，却发现女子依然在她面前。再回身，女子仍在。她惊恐万状地回转了一圈，但无论她如何躲避，女子都会出现在她的正前方。
“您抛弃了余，您背叛了余，您害了余的女儿……”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女子悲痛绝望的哭诉不断地灌进玛利亚的耳中，她想要堵住耳朵，但无济于事。
“吾友……求求您……”玛利亚踉跄着后退，却撞在一个柔软的东西上。
吸血鬼愕然地回头，她的双眼又看到了美丽的女子。
“玛利亚……您知错吗……您认罪吗……”女子轻声说。
“陛下……吾友……宽恕我……宽恕我吧……”玛利亚泪如雨下。
“吾友……余可以宽恕您……”女子说，“余可以减轻您的痛苦……去除您的武器……跪在余面前悔过……只要您这样做了……余就宽恕您……”
“啊……”玛利亚痴痴地望着女子，望着她翕动的嘴唇。
“去除武器……很简单的事情……跪下……就可以得到宽恕……”
血色的长矛在玛利亚手中慢慢消失了，她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女子的脚边。吸血鬼伸出两只手，将女子的手紧紧握住，不住地低头亲吻她的手背。
“吾友……对不起……对不起……”玛利亚嗫嚅道。
“都已经过去了……”女子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仿佛在规劝孩子迷途知返一样，“从今往后，我们还像曾经那样……是挚友……是姐妹……”
玛利亚赤红的眼珠愈发呆滞，她的目光像被吸住了一样看着女子的脸。
“那……太好了……”吸血鬼轻声说，“太好了……”
她看到了纯白的城墙，金黄色的天守阁，旋转着迸发火焰的日轮徽记熠熠生辉。女子面带最真挚的微笑，手指拂过她的金发，这让她无比轻松。
“吾友，国师大人……您怎么流泪了……”女子笑着说。
“我……”玛利亚蹙了蹙眉，“吾友……陛下……我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
“只是梦而已……吾友……您应该好好休息……放轻松……”女子柔声说。
此刻，如同被抽掉了骨头一样瘫软在澄海院身体上的玛利亚露出了笑容。
“痴心望出三界外，不知元在铁围中……海外的妖怪修女……您若是没有这个，本座还真不一定是您的对手……”澄海院轻轻戳了戳玛利亚的睡脸。
在她周围，其他四位少女，或仰或扑，已经全部倒在了禅房的地上。

面对火绳嘶嘶作响的铁炮，长尾景汐的嘴角却露出了笑意。
自从铁炮来到这片大陆上，天下的武士无人不知其威力巨大，一旦被击中必死无疑。尤其当一把火绳点燃、随时可以击发的铁炮对准自己的时候，任何武士都会本能地心存畏惧——毕竟刀的速度再快也不及铁炮啊！
但是，对于长尾景汐而言，威力再巨大的铁炮，只要用不出来就是废铁。
她的刀迅速改变了攻击方向，从蓝发少女的身体变成了她持枪的手——如果她维持原姿势开枪，那只手就会被胁差齐根斩断，这是任何人都能判明的情况。
即使是武士都会本能地躲避这一击，何况一个贪财惜命的人口贩子。
蓝发少女极其敏捷地一躲，以间不容发的空隙闪开了那一刀。但是还没等她再次举枪瞄准，长尾景汐的第二刀已经攻到了她的面前了。
一瞬间，蓝发少女就判断出自己已经来不及开枪了——只见她猛地一抖手腕，手里的铁炮居然被她甩了出来，正中景汐握刀的那只手。
“哎哟！”景汐的手吃痛不轻，胁差当啷一声坠地。与此同时，景汐看到蓝发少女咧嘴一笑，她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块湿漉漉的手帕。
景汐手疾眼快，一记干脆利落的直拳，狠狠打在蓝发少女的小肚子上。
“嘎咳……”眼泪、涎水一齐喷涌而出，腹部遭到重击的蓝发少女踉跄了几下，整个人便双眼一翻向后倒去，咕咚一声摔在了地板上。
景汐抢步上前，抓住她握着手帕的手一扭，将手帕按在了她自己的口鼻上。
“啊……呃……”蓝发少女挣扎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扯手帕，但是手才伸到一半就无力地垂下了。她的眼珠刚刚落回一半，便又一次向上翻起。
“呼……呼……呼……”不过一弹指，少女的眼皮就落了下来，慢慢盖住了她翻白的眼珠。只留下一条奶白色的细缝——嘴巴也开始大声打起鼾来。
“看上去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家伙，却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口贩子……”景汐的眼中显出了杀意，“既然撞到我手里，你今天是活不成了……”
景汐捡起胁差，双手握紧，对准倒地的蓝发少女心脏的位置便要刺下去。
“住手！”就在此时，随着一声大喊，一个身上穿着黑色露腰和服的女子快步走下楼梯，“请您住手，木权阁下，还望您对这个笨蛋手下留情。”
“土权阁下，”长尾景汐，安芸国豪商“五行权”中的“盘虬木权”，见是熟人，“掘地土权”佐伯岚火，刀便停在了半空，“闹了半天，原来这是您的船啊。好么……这位‘可爱的小姐’刚才可是真的没对我客气，还想着想把我变成这些‘商品’的一员……我想，这应该不是您的主意吧？”
“商品，什么商品？啊……我明白了，这个笨蛋……”听到景汐的话，岚火先是一愣，然后以手扶额，“她是不是和您说，这些人都是可以买的？”
“是啊，所以不由得动了杀心……”景汐冷冷地说，“毕竟……”
“毕竟在安芸国，谁人不知您最痛恨贩卖人口……咳，这笨蛋就喜欢开这种玩笑……”岚火赔笑道，“她不是人口贩子，是樱岛国主樱岛千代殿下的家臣，名叫一色式，是我的宠……啊不，我的委托人。”
岚火知道，景汐比安芸国的任何商人都要痛恨人口贩子——因为长尾家本是历史悠久的武士家族，一直以信义为重。然而在景汐的曾祖父或者高祖父的时代，一群由他负责护卫的身份显赫的贵族女子被人口贩子袭击并绑走了，震怒的前朝朝廷随即攫夺了长尾家武士的身份，销毁了他们视如性命的武士家谱——以至于到了景汐这一代，连出事的人到底是她祖父的父亲还是祖父都不清楚了。
只有世代的武士家族，才会明白从武士变成商人的极度耻辱——景汐出生后是没有姓氏的，也没有佩戴长刀的权利——只有长辈们的叹息与泪水。
但景汐，并不打算像自己的长辈一样。
无权佩戴长刀，景汐就拿起了胁差。人口贩子猎捕普通人，她就猎捕人口贩子，一城、一国，直到走遍大陆。这一把小小的胁差，成了人口贩子的灾星，也成了许许多多女子和孩童的救星——一些领国甚至有了“胁差大明神”的传说。
最终，家业的继承权和夜露帝国恢复长尾家武士身份的谕旨，让历险归来的景汐成为了如今的“盘虬木权”话事人长尾景汐——长尾家也成为了整个安芸国，除了国主海野家之外，唯一一个拥有武士身份的豪商——但这一切，并没有让她停止猎杀人口贩子的脚步。豪商的财富和武士的地位，让景汐如虎添翼。
听了岚火的话，景汐却并没有舒缓眉头。
“那这您又如何解释？”景汐用刀尖指了指架子上鼾声大作的女孩子们，“她们如果不是女奴，那她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都睡在这里？”
“木权阁下，”岚火说，“在安芸国这样商旅来往不绝、消息灵通的地方，不久之前发生在樱岛国的那场大战，您难道没听说过？”
“略有耳闻，”景汐说，“据说波多家败得很惨，损失过半。她们最引以为傲的雷霆赤备更是全军覆没，连领军的大将都被樱岛家擒住了。”
“一点不错，木权阁下。这些……都是波多家的雷霆赤备女武士，樱岛家的俘虏。”岚火哈哈一笑，手指抚摸着自己网纹下的肚皮，“我这次陪着这个笨蛋到此，就是要将她们交给咱们各位广海城的各位豪商，包括国主家。”
“哦？居然是这样……”景汐沉吟了片刻，这才收刀入鞘。“那……土权阁下，樱岛家把这些俘虏用船送到安芸国，这么做，是想要什么？
“钱，一大笔钱。”岚火轻松地说，“这些俘虏每个人都是波多家的女武士，出得起给自己赎身的钱……但这毕竟是将近一万人呐。樱岛家可没有一个一个收赎金的精力，所以请咱们安芸国的各位豪商们代付这笔赎金……”
“你的意思是说，花一笔钱，然后接收这些俘虏，至于她们自己为了重获自由而愿意出的赎金，都归接收她们的豪商，是吗？”景汐摩挲着下巴说。
“没错，”岚火说，“您放心，付给樱岛家多少赎金，由我斡旋，一定会让大家都有钱赚……当然，最多的钱肯定会是国主殿下海野家赚的啦，不仅可以大捞一笔，把她们送回武信国肯定还会得到波多家的感激……一举两得呢。”
景汐望着岚火的脸，思索着她的话——这笔交易确实不错：为了重获自由，这些俘虏肯定会付高额的赎金，赚上一倍以上的利润完全可以预见到……
但是这近一万名俘虏带给樱岛国的钱，也将会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凭借一个武士兼商人的敏锐嗅觉，景汐对樱岛家将如何使用这笔钱充满了兴趣。
“好啊……”景汐微微一笑，“我很期待……这笔买卖……”
岚火长舒了一口气，走上前来抱起昏睡不醒的式：“式小姐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要乱开玩笑呢，要不是我及时赶回来，你的小命可是差点没了……”
虽然这么说，但岚火心里很清楚式应该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又一次“取材。
“你看，岚火姐……哈啊……一艘船上到处都是呼噜震天的美女……”她记得式在上船后说，“嘿嘿，和鸾红先生常写的情节好相似啊……”
没想到子规先生居然还真的玩上“扮演人口贩子”了——确实，在给自己的小说取材这方面，式拥有着近乎狂热的意志和超强的行动力——一想到这一点，岚火已经不知多少次庆幸自己在式面前隐瞒了自己就是鸾红先生这个事实。
“呼……喝……喝……”娇小的式在岚火的怀里大声地打着她自己最喜欢的呼噜，嘴巴大张，神情放松，根本不知道自己差点因为这次取材丢了性命。
所以说，笨蛋，今晚在床上可要好好报答我哦……土蜘蛛在心里说道。

咔、咔、咔、咔……
宽敞却封闭的长廊里，响着节奏完全一致的木屐声，听起来有种莫名的恐怖。
一列目光呆滞的尼僧迈着整齐的步子在石板上行走着。
整个队列分为两部分：前面一部分领路尼僧个头略高，每个人都是容貌出众的美女，而且身材姣好，即使是宽大的僧袍也难以完全遮掩。而在她们的队伍之后跟着的是一群个头略矮的尼僧，一个个面带稚气，一看便知是还没成年的小女孩，她们的僧袍也比前面的人简陋得多，地位的差距显而易见。
但无论是前面的尼僧还是后面的尼僧，她们的脚步声都是整齐合一的。
哗啦，哗啦，锡杖摆动，上面八轮从亏到盈的月亮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响声与众尼僧的脚步声精确地吻合着——或者说，它指挥着众尼僧的行动。
面带微笑的澄海院，就这样握着锡杖走在众尼僧的最前方。
队伍前面的众尼僧手持着各种法器——木鱼，响磬，还有许许多多同样精美的其他物品。而在她们之中还有五组人，每组都抬着一个昏睡不醒的少女向前行进——樱岛忍、神保三条、佐渡妙、西村初江，还有红月玛利亚，都四肢摊开平躺在被尼僧们抬着的木板上，全身上下都酥软得宛如面团，双目紧闭，表情松弛，如果不是她们的鼻间还有细细的呼吸声，已经和五具尸体没有什么区别了。
后面那些还没成年的尼僧们都空着双手，只是跟随着前进。
众人四周的走廊没有一扇窗户，但这里却并不黑暗——墙壁上布满了壁画和浮雕，上面是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月亮，和锡杖上的月亮一样，有亏有盈，每一轮月亮都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光芒在走廊里交相辉映，照亮了这里。
抬着五位少女的众尼僧们，在澄海院的带领下来到了走廊的尽头。在这里，一扇高大的石门伫立在那里，两个门扇上，一轮满月和一轮弦月左右闪烁。
澄海院举起锡杖，众尼僧停下脚步。
金色袈裟的尼僧轻启双唇，用字正腔圆的声音念道：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这是在遥远的西方，比这里更为古老的国度的佛门偈语。
轰隆隆隆——随着滚雷一样的声音，石门左右分开了。
一个巨大的殿堂出现在石门之后，里面和长廊一样，被明亮的光芒笼罩。但这光芒的源头不是来自什么壁画或者浮雕——一池水在殿堂中央，水面散发着纯白色的光芒，光芒从池水射到殿堂的顶部，又反射下来照亮了整个殿堂。
而离开池水一段距离的地方，一艘纺锤形的巨船倾斜着停在地面上，它的结构看上去非常简单，庞大的船体，低矮的船楼，但却既没有桅杆也没有划桨，更没有船锚和尾舵，只是在吃水线位置的下面开了一排大小形状都不相同的孔洞。整艘船的颜色也是纯白色的，比那池水散发的光芒还要白上三分，但是表面却黯淡无光，仿佛笼着一层灰暗的外壳，一看就与四周的东西格格不入。
除了发光的池水和黯淡的巨船，这座殿堂里就只剩下人了。
在殿堂的石制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百个或蜷或展的女孩子。
“呼……嘶……”每个躺着的女孩子都在沉睡，神情轻松，似乎毫无躺卧在石板上的不适，她们身穿着简陋的僧袍——和尼僧队伍后面的那些人完全一致——但她们的样子却不尽相同，有些女孩子肤色红润，和常人无异；有的女孩子面色苍白，不少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了；但还有一些女孩子……
她们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就像水母一样，皮肤之下看不到肌肉、内脏和骨骼，仿佛包着一汪水，隔着她们的躯体甚至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她们身下的石板。
不少空荡荡的僧袍，很不自然地点缀在沉睡的女孩子之间的空隙中。
澄海院举着锡杖，傲然走入殿堂，众尼僧如木偶般跟在后面。她们一直向前，走到了那池发光的水之前，澄海院将锡杖在地上一敲，队伍这才停下了脚步。
“阿弥陀佛……去收拾干净……填补空缺……”澄海院悠悠地说。
队伍前面的尼僧合十鞠躬，然后僵硬地走向沉睡的女孩子们。她们中的一部分人将空的僧袍从地上捡走，另一部分人则引着队伍后面的小尼僧来到空出来的地方，让她们原地盘腿坐好，那些女孩子则毫无迟疑地照做。
只有澄海院向前来到那池水前，双目微张，瞳孔中闪出些许红光。
那一池的水，在近处更是光华闪闪。倘若直视，片刻便要眼花缭乱。而在池水的中心位置漂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白发少女，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那少女的容貌清丽脱俗，一看便知有种不沾人间烟火的感觉，纵使澄海院如何美艳，和她一比也显得失色。但她双目紧闭，微蹙双眉，面容苦闷，恰似西子抱病之态，她的白发在水中铺散开来，仿佛一张铺在水面上的雪毡，承载着她一丝不挂的身体。她四肢舒展，光洁无毛的私处尽露，白色的乳头也显得晶莹剔透。
但若能习惯这水中的光华仔细看去，就可以看到这裸体少女的侧腹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从肋下一直划到臀部，但伤口处看不到皮肉，只有白色的光——不时会有一些闪着白光的液滴从那白光中冒出，然后在浸泡的水中迅速消散。
一滴、两滴，一闪、两闪，从少女伤口出现的液滴，不断地进入水中。
“阿弥陀佛……善哉……”澄海院的笑容更大了，她松开锡杖，伸出双手探入池中，捧起一捧散发着光华的水，凑到唇边，然后张大嘴巴啜饮起来。
咕嘟、咕嘟，一捧水顷刻饮尽，澄海院又捧起第二捧，第三捧，一样喝个干净。然后她也不再捧，竟直接伏在地上，把脸浸在池子里牛饮起来。
“好……好极了……”喝了好一会儿，圆证寺的门迹才将脸抬了起来，发光的水从她的嘴角滴落，流过她精致的下巴，一滴滴聚积。她赶紧用手抹了一把下巴，然后尖起嘴巴，将手心里残留的一点水也尽数吸入口中。
“本座……哈啊……真是一刻都离不开你啊……”澄海院的双颊浮起红晕，仿佛喝醉了酒一样，“只要有你在这里，就有这水……还有这一个个被你引来的月语者……又一个来了……就在你的面前。可惜呀，虽然与你近在咫尺，可是你却依然无法获取她的力量……她只会成为本座得到你这一切的基石……”
澄海院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木板上的初江。
“可怜的……可怜的小姑娘……”澄海院信步走到昏睡的初江面前，“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吧……你的同伴应该没有告诉你……或者说，她们也是一无所知……这快尘封了一千年的秘密，还会有几个人知道呢？”
澄海院优雅地俯下身去，托住初江的头让她坐起。
“嘶呼……”白发少女发出微弱的呼吸声，她的头无力地向后仰着。
澄海院轻轻翻开初江的眼皮，看到了还露出一半的眼珠，那眼珠是灰白色的，浑浊不清——它从来都没有被初江使用过，也将永远不会被她使用。
“天生的盲眼么……真是令人同情啊……阿弥陀佛……”澄海院想起自己刚刚对初江使用幻术的情况，白发少女的幻境是一片灰蒙蒙，空无一物，只有声音——这是对这个世界毫无视觉印象才会出现的情况。
“身为月语者，你可真是无用。”澄海院伸出舌头，舔着初江的脸，“但是作为一个少女倒是朵娇艳的小花，可以细细品味……在‘吃掉’你之前……也要感谢你居然带来了四个上品的美人……可以让本座玩上很久哦……”
澄海院站起身来，对着初江双手合十，面目再次柔美得如同佛像。
“现在，小姑娘，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开始吧……”

“告诉我……这一切是您早就计划好的，是吧？”美妙的嗓音宛如莺啼。
“……”唇间齿缝漏出些许极其细微的喘息。
“小光，我对此的态度您应该很清楚……所以您该给我些合理的解释……”
大天女平安姬用一种乍看上去非常亲密的姿势搂着自己的太政大臣龙造寺光，她的一只藕臂搭在红发少女的肩膀上，手则自然地垂在对方的胸前——但此时的光却是袒胸露乳的，她的红色大振袖被粗暴地撕开了领口，从锁骨到肚脐的肌肤一览无余。平安姬用力地抓握着她的右乳，五指的指甲深深地嵌在乳肉中，殷红的鲜血顺着大天女的指尖淌下，已经洇湿了大振袖上一块不小的区域。
然而即使是疼痛和恐惧，也没有让光平静的表情发生变化。
“臣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光的眼睛依然眯着，没有睁开。
帝国六柱的其他五位少女一如既往地围着大天女，进行着她们的“茶会”。但此时此刻，她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就是让你豢养的狗带领外样的乌合之众打败谱代的精锐之师？现在好了，对我们俯首帖耳的谱代国主们如坐针毡，而那些外样国主们蠢蠢欲动。如此下去，我们统治这片大陆的秩序怎么办？我们震慑天下的威仪又该怎么办？”
“陛下……”胸部的疼痛让光的额角不断落下汗珠，但是她的神情依然平静，“统治大陆、震慑天下需要的是更有力的铁腕……至于那些对我们俯首帖耳的谱代，不过是我们当年留下用来顺服民心的工具。如今，他们依仗朝廷的威力十余年，早就腐朽不堪，固步自封，对陛下您已经不中用了。至于那小小的樱岛忍，只是我们的试验品而已，很快，我们就可以建立起一支不辱您威名的大军。一旦这支大军齐备，我们就可以让‘至上之道’迈向下一步……”
“又来了……小光……”大天女皱了一下眉，“‘至上之道’我自有考量！”
“陛下……‘至上之道’乃是您的力量之源，可不敢出半点差池……”
“烦死了，给我住口！”平安姬抡圆了胳膊，一手刀砍在了光的脖子上。
“呜……”光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陛下……您千万不要动怒啊……”左大将芥川瑞穗赶忙说道。
“我没动怒……就是小光实在是让我有点心烦了……”大天女赤脚踩了踩光流血的胸部，释放法术给她治疗伤口，“嘉代……给我一杯新茶……”
“遵命陛下……”对自己的主人了如指掌藏人别当斋藤嘉代丝毫也不敢怠慢，赶紧泼尽了茶壶里的残茶，然后去拿自己用来装满珍贵茶叶的茶盒。
“诶？茶盒呢？”雪女愣在了原地，她发现那只几乎不会离身的茶盒不见了。
“嘉代，发生什么事情了？”平安姬不满地转过头。
“陛下……您……身后……”突然，右大将尼子亚美惊呼了一声。
大天女急忙又回过头去，只见在她的身后摇曳着几条尾巴一样的东西。
作为大天女最忠实而亲密的部下，六柱都知道平安姬有九条蕴含着强大法力的尾巴，它们是金色的，无比耀眼……但此时此刻，那些“尾巴”却是黑色的。
而且……不是九条，而是八条……八条细长而扭动的“尾巴”。
“什么……怎么会……唔……”平安姬的脸色瞬间变了，但是还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丰满的身体便像被抽去了骨头一样向后便倒。
“陛下？”身为将军的兰反应迅速，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平安姬的身体。但她随即发现，自己的主人已经全身瘫软、闭眉合眼地靠在她身上沉沉睡去。
“这是怎么回事？”瑞穗站了起来，“陛下睡着了？这怎么可能？”
“别当大人，您今天用了什么新作的迷药？”亚美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我什么都没做啊……”嘉代十分少见地慌了。
“肯定不是药，因为我们都喝了茶。”内大臣山中德子判断道，“还有，无论什么迷药也不会破除陛下的反噬法术……这肯定是一种更强大的法术。”
“更强大的法术？这不可能。”兰依然扶着大天女软绵绵的身体，“在这片大陆上，陛下是法力最强大的存在，怎么会有比陛下还强大的法术？”
“嘶呼……呼喝——”就在这时，平安姬逐渐发出了响亮的鼾声。
“陛下……”兰扭头去看自己的主人，只见平安姬的臻首无力地低垂，嘴巴因为打鼾而微微开合，晶莹的涎水不住地从她的樱唇间滴落，原本紧闭的眼睛也被这开合的动作拉开了一条细缝，露出一抹乳白色——这位夜露的至高统治者，令整片大陆战栗不止的大天女，如今却睡出了这样一副窘迫而色气的面相。
“太奇怪了，这从来没有发生过……陛下怎么会……”瑞穗说。
“陛下的呼噜声……为什么……好像有种熟悉的感觉……”亚美喃喃道。
“没错……肯定是在哪里听过……可是……陛下……不是……从来……”嘉代思索着，但是她的思维很快就变得模糊，似乎突然坠入了云雾里，她一向伶俐的口齿也木讷起来，“从来……都……不会睡……睡……呃……唔……”
咕咚，藏人别当一头栽倒，眼睛一闭就昏睡过去了：“呼……喝……”
然而，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倒下。无论是其余四位少女，还是周围服侍茶会的侍女们，她们的眼神全部开始变得呆滞，身体也逐渐不稳。
“陛下的呼噜声……嘿嘿……陛下的呼噜声……”两抹绯红漫上了瑞穗的双颊，她浑浊的双眼痴痴地望着兰怀里的平安姬，“好棒……我早就想看……陛下睡着的样子……嘿嘿嘿……好想和睡着陛下一起……做爱做的事情……”
“没门儿……你这臭河童……”另一边，喝醉酒一样的亚美手脚并用爬了过来，搂住平安姬裸露的小腿，情不自禁地亲吻她白皙的玉足，“睡着的陛下……是我的……嘿嘿……陛下的脚趾……你滚远点……滚回河里啃泥巴吧……”
“区区……区区搓衣板……也敢大放厥词……该滚的是你……”虽然越来越晕，但是对于瑞穗来说，这逐渐浓厚的睡意是她最好的催情药。她也手脚并用爬了过去，无力的小手撕扯着亚美的黑衣，“呼……哈啊……把陛下的脚给我……”
“湿滑的崽子……”亚美也用一双绵软的手扯住瑞穗的脸颊。
“阴暗的玩意儿……”瑞穗试图掐住亚美的脖子，不过她用的力度已经和搂抱没有什么区别了，“我……早就想教训你了……嗯……尝尝我的厉害……”
虽然两个少女都想真的殴打对方，但是这种像醉鬼相互撕扯一样的打法根本不可能对强大的她们造成任何实际伤害……而是越来越像情侣之间的嬉戏调情。
就在左右大将围绕着昏睡的主人互喂粉拳的时候，德子也开始撑不住了。大天女的呼噜声就像魔力极强的催眠曲，不受控制地往她耳朵里灌入，越灌她的眼皮就越沉重……真是奇怪，德子逐渐模糊的脑子在想……这种催人入眠的感觉她肯定是在什么时候经历过，但是她的记忆中却没有任何能与之对得上号的片段。
突然，德子明白了——如果是可以催眠平安姬的力量，那修改她的记忆当然是很容易的啦——意识到这一点的内大臣不由得哑然失笑：原来如此……
下一秒钟，德子的身体便瘫软了。她整个人滑落在地，沉沉睡去。
一个接一个，兰看到围绕她们的侍女纷纷倒下，但是在睡着前的最后一刻依然把手里的东西平平稳稳地放在地上，以免摔得七零八落，心中不由得感叹自己的主人对她们的职责所做的调教。没错，服侍这是她们的职责。
而守护大天女是她身为征夷大将军的职责，无论多渴睡，她也不会忘记。
看到瑞穗和亚美最终搂抱着滚倒在一处没了声息，兰便抱着平安姬跪坐好，确保她的身体不会掉在地上——然后，兰便净空脑子，什么也不去想了。

“唔……难道……我睡着了……”
一边揉着眼睛，平安姬一边坐起身来，她的思维也再次开始运转……
作为整片大陆的统治者，平安姬的法力几乎无人可及，能使她陷入昏睡的情况屈指可数——也就是说……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大天女不由得心头一动。
“这是我的梦境……”平安姬抬起眼睛四下看去，只见周围是一片昏沉的夜色，四面都是朦朦胧胧的黑影，唯有一轮满月在头上散发着白光。
“……！”平安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是的，在整片大陆，她的威名和权能无人可及——但是现在的她，却因为惶恐而心神不定。
“久违了，余亲爱的小狐狸……”柔美而平和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平安姬迅速回头，只见一个纤长优雅的影子出现在那里，一步步向她接近。
平安姬的牙齿咬紧了自己的嘴唇，警惕地看着那接近的影子。
“那是什么表情啊……看样子你不太喜欢到余这里来？”
“你所要的，我都做到了，就算暂时还没做到的，也不会太久了。”平安姬有些愤怒，但是却明显不敢爆发，“我已经尽了我的全力……”
“别这么激动，大天女陛下。”黑色的影子轻声说，“从始至终，你都是余见过的最聪明而最强大的存在。一直以来，你都很好地使用着你的力量，无论是那场战争，啊，他们口中的‘神威之战’……还是现在……说实话，你做的非常好，余想即使再换一个存在也不可能比你更好了……余可是在夸你哦……”
黑影向前一步，月光下露出了一张秀美至极，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完全形容的少女脸庞：“从效果上来看，无可挑剔……但是……就是有点太慢了……”
“……”平安姬看着那张美丽到无以复加的脸，她的舌头好像粘住了。
“余可以等待很久很久，但不可以永远等待。余对你的耐心很多很多，但不是无限。”少女的双目微闭，“大天女陛下，你很清楚，禁锢一个神相对容易，而彻底吞噬一个神却需要近乎无穷无尽的能量——即使对于另一个神也是很困难的。这么说吧，就算你能把‘至上之道’做到极致，替余吸干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也做不到。余需要更多的力量……超过你执掌的这片大陆所有的力量。”
“可是你承诺过……承诺过我统治这一切……”平安姬终于鼓足勇气说道。
“没错，神的承诺永远不会改变。放心，余不会从你手里拿走一切，给你留下一个可悲的空壳，大天女陛下。但是……余所需的力量……你要到这片大陆之外获取……去夺取其他神佑之地的权柄。但是啊，余亲爱的小狐狸，你要是总把国事推给那些已然腐朽的人类，自己天天和可爱的宠物们享受淫乐，问鼎海外就永远是一场空谈……像你这样聪明的家伙，难道还需要余提醒很多遍？”
“马上就可以了……”大天女显得有些烦躁，“只需要一点点时间……”
“马上……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少女用嘲弄的语气说，“你应该听过这样一句话吧，行百里者半九十，大天女陛下！”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大天女说，“我已经控制了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对于这片大陆的所有凡人，我无所不知，我无所不能……所有的灵力地脉已经枯竭，我已经几乎将这片大陆所有的法术之力掌握在手了！”
“亲爱的，这还不够。”少女冷笑道。
“我还在所有的领国种下了‘臣服的种子’，它们正在逐步开花结果。”平安姬说，“很快，这片大陆的每一个意志都将永远臣服于我！”
“很好的计划，但是依然不够。”少女哼了一声，“就算是牛马猪狗，都不会被人乖乖地夺取自己的意志，何况一个大陆的人类……你想得太容易了……”
几滴汗珠从平安姬额头滚过，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大军！”大天女叫道，“我正在建立一支这片大陆上前所未有的大军，它的威力将远远超过所有的武士军队……它会成为我的铁腕。首先，碾碎那些自由的意志，然后，向海外……夺取其他的神佑之地……”
“哦，果真如此？”少女望着平安姬的眼睛，眼神里显出些许的兴趣，“嗯，余看到了你的决心，大天女陛下。那就继续你的计划吧，直到‘至上之道’贯彻到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余也会继续助你一臂之力的……不过要快……”
“我会的……”平安姬微微瞄了少女一眼，“不会有任何变数……”
“哈，余要是你，就不会这么自信，大天女陛下。”少女又是一声冷笑。
说着，少女把手一拍，四面的夜色立刻后退——一道耀眼的金光出现了。
四面的空间随即破碎，平安姬看到自己和少女都漂浮在空中。
一个比那少女的美貌更胜一筹的女子就在她们面前沉睡着。她的全身一丝不挂，每一寸肌肤都如同无瑕的美玉，长发飘散，每一寸发丝都如同堕天的玄铁，酥胸绵软而高耸，私处无毛而微隆，虽然性感无比但却让人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如果这世界上还有能用“完美”来形容的女子，那她必然是唯一的那个。
然而，八根巨大的银色锁链捆在她的身上——鹅颈、酥胸、绵腹、两只素腕和两只玉踝，而最后一根捆绑在她的髋部和私处上，这根锁链一直延长，却越来越细，而它的另一端，绑在了那个黑影一般的少女的手腕上。
“唔……大日姬……”平安姬有些恐惧地看着那沉睡的女子，而捆住女子脖颈的那根锁链，也一直向上延伸，末端就绑在她的手腕上。
其他的六根锁链也向着四面延伸着……在它们的末端，帝国六柱——平安姬最亲密的部下，茨城兰、龙造寺光、山中德子、芥川瑞穗、尼子亚美和斋藤嘉代，都沉睡得毫无知觉，像漂在水中一样在起起落落——锁链也绑在她们的手腕上。
“没错……大日姬……日之神大日姬……余那亲爱的、完美无瑕但却眼中无物的姐姐……”黑影一样的少女轻笑，“就这样，在八岐之力的束缚下安安稳稳地沉睡吧……睡觉多舒服啊……您不过这样舒舒服服睡了十几年而已，而余……却已经在痛苦中煎熬了数千年了……就让余稍微高兴一点吧……”
少女冷笑着拉动手里的锁链，锁链的末端随之抽动，摩擦着大日姬的蜜缝。
“唔……”沉睡的女子发出了仙乐般的呻吟。
少女继续拉动锁链，每一下都让锁链的另一头擦过大日姬的敏感部位。锁链的环节在她的阴唇上擦过，撩拨她的阴蒂，这让这位至尊的日之神不住地颤抖。
芳香无比的晶莹液体从大日姬的秘处涌出，沿着锁链滚落。她的睡脸虽然依旧平静，但是却开始变得酡红，动听的气息也越发急促。
“就算是至高的日之神，也是有快感的啊。”少女咯咯笑着，“哎哟，看您当初那一脸严肃地把余和小妹赶走的时候，余还以为您永远不会有这种表情呢！”
平安姬看着大日姬的颤抖越来越厉害，但就在这时，少女松开了锁链。
“想高潮？那是不可能的……”少女语气冰冷，“您自以为能掌握余等，可惜了，现在，您连自己能不能高潮都掌握不了……继续睡吧……”
“月见姬，”平安姬捏紧了手里的锁链，“你能保证……”
“不能。”被称为月见姬的少女对平安姬又是一笑，“所以说，余亲爱的小狐狸，余可不像你那么宽心……看到了吗？一日吞噬不了姐姐，余就一日不能安稳……余需要力量……足以让余吞噬掉她的力量……这是余和你的交易……余将她神佑下的大陆交予你手，而你为余贯彻‘至上之道’获取力量……”
月见姬凑近平安姬，周身散发着冰冷的银白月光，手指点指大天女的额头。
“所以说……你的夜露帝国还要余这位月之神再等多久呢……”

“吾友……”澄海院恭敬地合十躬身，“请您过目……”
在她身边，戴着乌帽的少女，“石川殿下”睁大了双眼，眼角垂泪。
“月人的天舟……没想到余居然能亲眼看到，太好了！吾友……自余石川一族的祖先从天子那里得到敕命，就一直等待着这一天……天可怜见，余家数代积累下来的对月人的研究，终于有用武之地了。”乌帽少女宽慰地说着，泪水涟涟地注视着眼前的白色巨船，“大日神尊赐福她的后裔……天子的洪福！”
“看到您为了得偿夙愿而如此欣慰，本座也高兴得不得了。”澄海院斜睨着石川殿下说，“所以，事不宜迟，吾友，请您揭开这秘密吧。”。
“对不起，吾友……余有些失态了……不过，此事可是万万急不得，吾友。”乌帽少女和善地笑道，“这天舟里面蕴含着无数月人的秘密。您知道吧，就像《赫映书》里说的那样……只一艘就让当时天子的一万精兵锐气丧尽……贸然行动恐怕有危险……您读过《赫映书》吧，就是那个这片大陆最古老的传说之一……”
“本座读过，吾友，古代的传奇您还是等一会儿再讲吧……”澄海院虽然依然笑眯眯的，但是语气有了一丝不耐烦，“至于安全……您尽管放心，本座带来的弟子们都是最为出色的，我们会合力用佛法防护所有可能出现的危险的。”
“啊，真奇怪，您居然对这段传奇不感兴趣，这明明是听多少遍都不会嫌多的东西……”石川殿下笑了笑，“也罢……那余就开始准备用余的书来开启这天舟的秘密了……不过余毕竟是第一次尝试，能不能成功只能靠运气了……”
“本座……相信您会成功的……”澄海院笑着，微微露出一排牙齿。
“吾友，用咒语引导月之力可能会非常危险，请您遮蔽住余的五感，以防它们干扰余的意识……”石川殿下恳切地说，“此外，就算使用佛法防护，也请您一定让您的弟子们稍微躲远些，免得被可能的危险波及……希望能成功！”
“遵命……”澄海院微微鞠了一躬，后撤几步，手中举起了锡杖。
石川殿下端坐在地，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本书，然后闭上了双眼。
“……”乌帽少女开始翻动那书的书页，口中念动旁人无法理解的咒语，随着她的发音，一行行明亮的文字在书页上亮了起来，然后从书上慢慢飘起，围绕着她一圈圈旋转。而澄海院则用锡杖的末端朝地面一击，石板上随即亮起金色的符文，从四面将端坐的石川殿下包围住，形成一座钟形的光罩。
澄海院围着光罩走了一圈，不时用手指轻叩光罩，但念动咒语的乌帽少女已经毫无反应……佛法已经屏蔽了她的五感，现在的她什么也不会察觉了。
确认对方无法觉察到她之后，尼僧的脸上便露出了得意洋洋的邪笑。
旋转的文字仿佛启动的钥匙，整个殿堂开始了一阵阵波动——空气变得粘稠，如同液体。银白色的光华也逐渐闪烁加快，在空气中形成一股股的漩涡。
澄海院满意地看着整个殿堂的能量流动——虽然在石川殿下的记忆中，这是她的第一次尝试，但事实上——这早已经是不知第多少次了。
尼僧少女挥动了一下锡杖，围绕着发亮的水池的众尼僧，全都高声诵经，年龄较大的那些尼僧还纷纷敲动法器，奏出了响亮的毕毕剥剥声。
年幼的尼僧们，无论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围绕着年长的尼僧们，而年长的尼僧们则围绕着水池。沉睡的忍、三条、妙和玛利亚则被分开安置在水池的边缘，而水池中则被放下了一个木制莲台，初江躺在上面，正对着漂浮的银发少女。
此时的初江已经被扒光了衣服，赤条条如献祭的羔羊一般仰卧在莲台上，她的表情平静，睡得无知无觉。她的一对鸽乳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既纯洁又诱人。
诵经声、法器声，初始似乎有些嘈杂，但很快在澄海院的指挥下和谐统一起来——和谐得惊人，宛如最为动听的音乐，柔和至极，充满了宁静和暖意。
一股令人飘飘然恰似漫步云端的感觉，随着诵经声弥散开来。
茫然诵经的小尼僧们开始支撑不住，她们高声念着经文，但念着念着便倒下一个，然后是另一个，然后又倒下了更多人。就像那些在她们来此之前就昏睡不醒的同伴一样，她们有的跌扑，有的仰天，很快就全部瘫软在地。
旋转的光华开始变得规律，它们逐渐在倒地的小尼僧身边聚拢，然后如同蛛网一样连接在一起——然后便流向了更内侧的大尼僧们。
“嗯……啊……嗯嗯……”虽然大多数小尼僧都睡得毫无反应，但是也有与同伴不一样的——她们的身体开始轻微地抽搐，微张的嘴角流出涎水——每一道涎水都是微微发光的，它们离开了这些孩子的身体，汇入她们身体下的法阵。
没过多久，几领破旧的僧袍突然瘪了下去——它们的主人是那些身体本来就已经几乎透明的小尼僧——里面的孩子则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南无阿弥陀佛……”澄海院口念佛号，血红的舌头舔着白森森的牙齿。
那些年长的尼僧们全身浸在光华中，红晕浮上每一个人的脸颊，如同喝醉酒一般。很快，她们的胸脯便开始明显地起伏，即使宽大的僧袍也遮掩不住，她们的气息更是越来越急促，而且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了呻吟和娇喘。
经文逐渐走调，法器也越敲越乱，这些尼僧原本合上的双眼微微张开，露出狂乱而充满欲望的光芒，晶莹的津唾从她们的嘴角滑落，额角也不断流汗。
澄海院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她的笑容更大了。
这些年长的、姿容也过人的尼僧——被澄海院精心挑选出来的人，和那些小尼僧不同，她们的心智早已被澄海院完全扭曲，变成了受她操纵的人偶。
她们的手指纷纷伸进自己的僧袍和袈裟——乳房早已痛痒难忍，蜜穴也开始香津泛滥。被戒律压抑的欲望瞬间爆发，让这些尼僧几乎是一瞬间滚倒在地。
很快，水池之畔变成了滥交的领域——被夺走了理智的尼僧们很快扒光了碍事的衣物，交缠在一起。此时的她们已经不能满足于用自己的手指泄火，开始扑翻身边的同伴索取快感。亲吻、互摸、舔弄、抽插……简直淫靡万般……而且弹指之间就更进一步：她们开始寻找一切能塞进自己或者同伴身体的东西——敲木鱼的小锤、打响磬的棒子、脖子上的念珠、甚至彼此的拳头。就算是塞不进去的东西，也被她们拿来在秘处疯狂摩擦，直磨得通红发亮、破皮流血。
“啊……啊……嗯……”此起彼伏的淫叫，成为了比诵经更响的合唱。
澄海院迈着优雅的步伐，在她们之中徜徉。这个少女样貌的门迹，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弟子淫乱不堪——千年的时光过去，这早就成了她最大的乐趣之一。
激烈而混乱的交媾终于随着尼僧们的精疲力尽而慢了下来——极度的困意最终压倒了欲望。她们搂在一起，吻在一起，甚至手指还插在对方的身体里便昏睡过去……强壮的还抱着纤瘦的，还留着头发的和剃光头发的交叠在一起，而愈发响亮的呼噜声取代了淫叫声，开始在水池边响成一片。
随着最后一个年长的尼僧倒下，光华穿过了她们，变得更加明亮，开始继续流向了水池边的四位沉睡的少女……澄海院则闲庭信步地凑了过去。
“真是讽刺啊，各位施主。”尼僧摇晃着锡杖，“你们为了这里的力量，跟随月语者来到这里，然而呢，却反而成了本座吸取力量的载体……哎呀，为了你们的贪婪，现在你们少不得要把属于你们自己的那一份也交出来喽……”
光华在四位沉睡的少女身边聚集，把她们的身躯映得闪闪发亮。澄海院笑着围绕着她们行走，看到少女们的胸膛起伏越来越快，脸色也开始胀红。
“可叹哪，五欲之火焚身，五浊之水浸体……在这世上，为了片刻的极乐，不惜滑向死亡的也是大有人在呢……那么，接下来赐给你们这种极乐吧……”
少女们身边的光华还在积累，而娇小的妙则最先开始呻吟：“嗯……啊……”
身为狸子一族，妙本来就是她们之中性欲最旺盛的一个，刚刚又被澄海院拉进了纸醉金迷的酒池肉林之中，早就在春梦中的众多美女的抚慰下不能自拔了。随着光华的加强，她的身体不停地扭动着，乳头变得硬挺，在她紧身的黑衣上顶起了两个再明显不过的凸起。在黑色的短裤边缘，晶莹的爱液不断流淌着，由于四周太亮的关系，每一滴淫乱的液体都被映得如同宝石一般晶莹。
“唔……”三条闭着眼睛，只发出若有若无的轻哼……虽然性格同样好色，但猫又一族并不似狸子那样天生淫乱，这使她并没有那么快屈从于性欲。
“啊……不肯服输的小猫咪，可惜你的抵抗并没什么用处。”尼僧邪笑着，把一只手伸进三条的双腿之间，滑腻的指尖轻轻在她的蜜缝上划动。三条的猫耳立刻开始抖个不停，脸色也迅速变得酡红。显然那手指上流动着催淫的魔力，而这魔力让猫又巫女的防线迅速开始崩塌，不由自主地滑向了欲望的深渊。
“嗯嗯……”看到三条的身体开始抽搐，澄海院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吾友……”尼僧来到玛利亚面前，俯下身体，对着她的耳朵柔声呢喃，“我们一起来沉湎于欲望吧……这是你的陛下的小小意愿哦……”
“吾友……呃……啊……”这短短的一句话，竟比任何动作和法术更加管用。玛利亚开始大口大口喘息起来，丰满的身体也开始不住地痉挛起来。
“好……”澄海院欣喜地叫道，向后一步，将手中的锡杖举起。
光华越过妙她们的身体，开始向正中的初江的身体上慢慢汇集，而这逐渐淹没初江的光华，开始围绕着白发少女的身体旋转着，闪烁着，
如同在呼应这里一般，石川殿下手里的那本书也发出了金色的光芒。紧接着，初江身边旋转的光华开始如同水流一样，慢慢朝着尼僧的身体流去。
“嗯……”澄海院满足地喘息着，从初江身体上流出的光华源源不断地流到她的身边，把她的身体也照得闪闪发亮……然后被她吸收了。尼僧的脸颊泛起酡红的颜色，如同醉酒一般，眼神也愈发迷离，嘴角扭成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然而，石川殿下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她甚至没有察觉自己的书正在闪光……五感都被澄海院屏蔽的她只是在那里机械地念动着咒语……
“咦……这感觉怎么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就在此时，接受着光华的澄海院突然疑惑地瞪大了眼睛，“好像有什么地方被阻住了……”
她抬起头来，环视四周——从昏迷不醒的小尼僧那里流出的光华，流到横七竖八的年长尼僧那里，再流到水池边沉睡四个少女那里，最后通过初江流向她……她发现：在四个少女中，忍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像妙她们一样在性欲下颤抖呻吟不止，而流过她的光华则断断续续，不能顺利通过。
“啊，真奇怪……”澄海院无奈地笑了笑，“怎么……施主……您是那种不敏的体质吗？陷在在本座的幻术下居然还能如此……好吧……”
澄海院来到了忍身边，俯下身去，伸出那只空余的手探向黑衣少女那被黑色裤袜包裹的双腿之间，“那本座只好祝您一臂之力了，接下来……”
啪，就在此时，忍的手猛然向上一抬，一把掐住了澄海院的脖颈。
“呃……”这突如其来的一掐让澄海院猝不及防，她的眼珠顿时鼓了起来。
“妖尼……”黑衣少女双眼喷火，“你也太无法无天了……”
嗖，就在这时，一道破风声传入忍的耳朵，刹那间已是到了近前。黑衣少女只得赶紧把手一松，却见一把苦无闪着翠绿的毒光，几乎是擦着她的手飞过。
紧接着，两只脚无声地落在了忍的面前。
一个一身暗紫色的女忍，用散发银白色光芒的眼珠恶狠狠地盯着忍。

还是失算了……忍心想。
三条、妙和玛利亚都是相当强大的妖怪，单独一个都可以应付百千之众，而合她们三者之力几乎可保万无一失——但心思缜密的忍还是设想了她们如果失败的第二套方案——如果对方的力量足以制服她的朋友们，那她便将计就计，装作被击败昏迷的样子令敌人放松警惕然后伺机行动。
她好不容易等到了众尼僧倒下，澄海院又毫无防备地接近她的时候才动手……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可怕的妖尼居然还有个女忍护卫着。
忍的剑早已在她伪装失去知觉的时候被澄海院拿走了——不过那把剑只是一把普通的兵刃，并非忍的“断醒之剑”。因为忍很清楚，就算是再笨的敌人都不会忘记缴械，而她就算赤手空拳，近身对付澄海院也应当没有问题……
……但对付武装到牙齿的女忍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黑衣少女一言不发，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忍。这女忍中等身高，体态姣好，浑身上下都包裹在暗紫色的忍者服中，头部也被头巾和面罩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相貌。她的手臂上戴着忍者的机关手铠，背后则背着一把忍刀。
现在的忍手无寸铁……但事到如今，除了舍命相搏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咳……咳咳……”澄海院用手揉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喘息着，“居然能从本座的幻术里醒过来，小家伙……你倒是还有两下子……”
“真遗憾，虽然你的幻术相当精彩，但我却没有告诉你，我是不会中幻术的。”忍摆出了防御的姿势，“但若是不装出中招的样子，你又怎么能带我到此呢？”
澄海院依然微笑，但双目显出了凶光。
“真可惜，本座本来还留你些年……”尼僧少女嘴角上翘，“既然你想要速死，好啊，那就让你美梦成真——獠，超度她到极乐世界去！”
“……”那被称为獠的女忍一言不发，她的身体猛然跃起，抽出了忍刀。
就在这一瞬间，忍急中生智，她的眼睛朝身后一扫，便迅速下腰，就地一滚，伸手把刚才女忍朝她投来的苦无抓到手里，顺势就横在了自己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咔锵一声，獠的忍刀恰好被苦无架住了。
忍的心头稍微松了一口气——有这把苦无在握，总比手无寸铁强。但是……
獠一扭腰身，手中忍刀如同一条出洞的毒蛇，朝着黑衣少女瞬间就刺出了七八下，刀刃闪烁竟似一道光幕，刀刀都朝着忍的要害猛攻而来。
然而，无论獠的攻势如何狠辣，那刀尖都无法刺中忍的身体——忍虽然手握着短小的苦无，但是却总能挡开忍刀的攻击，或者间不容发地闪身躲过去。
伊藤一刀流，莲月父亲一心斋的绝学，其精髓就在于防御，见招拆招，愈挫愈勇。尤其是对于流矢飞刃这样的投掷兵器，更是可以严防死守——而忍刀和武士刀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忍刀的攻击主要是刺击而非劈斩，因此需要防御的就是那个如飞箭一样不断刺来的刀尖，即使是短小的苦无，也足以应付。
此外……忍看着獠银白色的瞳孔……她并不是靠自己的意志在战斗，而是被澄海院的法术操纵着。这就意味着，她的攻击无论多快，也是单调而重复的……只要全力防御住最开始的几次，就可以找到她攻击的规律进行反制……
但我不能耽误太久……忍想，毕竟法力强大的澄海院还在旁边，如果让她看出自己能应付甚至反制獠的攻击，那她就会加入战斗……该怎么办呢……
突然，忍微微一皱眉……似乎……只得如此这般赌一赌了……
黑衣少女往旁边猛然一纵身，跳出了圈子，开始朝一边逃跑。
“不过如此，根本不需要本座出手……獠！”澄海院高声命令道。
女忍者握紧忍刀，朝着忍逃跑的方向全速追击。
但是忍没有往其他地方跑动……她奔向了石川殿下的光罩。
她要干什么？澄海院眯起眼睛……即使是狡猾的她，也不能判断忍的目的。
眼看光罩已经在跟前，忍将苦无用双手握紧，朝着光罩里的石川殿下刺去。
砰！光罩猛然一闪，苦无在忍面前碎成了几块，她的身体被弹飞了五六尺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见如此，澄海院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你弄清了控制月之力流动的中枢在吾友身上，于是想要杀死她来破坏月之力的流动……哈哈哈，思路虽然还可以，但可惜，本座的佛法又岂是你能拿着一把小小的苦无破坏得了的……别说刺死她，你这一下攻击她连察觉都没察觉到，真是蚍蜉撼树的可悲努力呀——獠，现在了结她，快动手！”
忍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此时此刻，她知道完了……在佯装昏迷的时候，她听到了澄海院和石川殿下的对话，接下来又窥视了整个仪式的进行，因此在刚刚判断出了乌帽少女对于月之力流动的重要性。因此她决定抓住唯一的机会赌上一赌——对光罩里面的石川殿下舍命一击。然而，那被澄海院设置的光罩并不仅仅有遮断五感的作用，还是一层坚固的防护罩，让忍的最后的希望完全落空了。
女忍已经到了黑衣少女的跟前，她举起了忍刀……
“天子……陛下……？”就在此时，光罩里的石川殿下猛然睁开了眼睛。
“什么……”澄海院大吃一惊，扭头看去，这霎时让獠的手臂停在了空中。
乌帽少女一抬手，光罩便如同冰雪融化一般消散了。她合上书页站起身来，看了看周围，看了看澄海院，最终将目光投在了倒地的忍和举刀的獠身上。
“好生放肆，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余，天子的摄政关白面前手持利刃，难道不怕治你们一个有意行刺的罪名吗？”石川殿下面露愠怒之色，又转向澄海院，“吾友，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人在余的附近动起刀兵来？”
澄海院的脸扭曲了一下，但还是挤出笑容：“吾友，请您息怒，有个不识好歹的家伙闯入仪式的现场了，本座正在惩戒这个胆大妄为的……”
“余……方才突然感到天子在呼唤余……”石川殿下手扶额头，“为何……”
“摄政关白殿下？您是出自前朝三摄家之一的楠木家、石川家还是增田家？”忍的脑子飞速旋转，她立刻抬起头来，大声发问。
“前朝？这是什么胡话？本朝天子的血脉出自‘三贵女’中最年少的天魔姬，又有日之神尊的赐福，虽历千年依然不朽，亦将万世长存……”
“可惜并没有，摄政关白殿下。”忍说，“它只享有了两千余年的国祚。”
“把嘴闭上！”澄海院大叫，“獠，别让她说话！”
女忍得到命令，立刻恢复了行动，她再次举刀，对准忍就要刺下去。
“且慢！”乌帽少女一声大吼，獠便如被冻住一样僵住不动了。
“你说什么……两千余年的国祚……可是本朝才立国一千余年啊……”石川殿下瞪圆了眼睛，“这……这是怎么回事……吾友……怎么回事？”
“您不要听她胡言乱语，她是个疯子。”澄海院再次挤出笑容，“本朝确实才立国一千年，您也是刚刚离开天子不到月余……难道不是吗……”
石川殿下的眼睛转了一圈，她看了看四面的殿堂，看了看黯淡的大船。
“有奏报送到京城，说有月人天舟坠于离岛，与《赫映书》所记相同……余这才辞别天子，离开京城到此……”石川殿下望着那古旧的石柱，和已经磨损的石板，“从天舟坠落……到余登岛……至多不过几十日……”
石川殿下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着四周古老的石壁和石柱。
“这殿堂……虽是石制，却满是岁月侵蚀的痕迹……看上去似乎有数百年了……不对呀……余明明记得奏报上说这蚀岛是一座荒凉的离岛来着……”
冷汗顺着澄海院的额头滚下。
“不对……不对……天舟坠落到岛上，应该在露天才对……那这殿堂又是哪里来的……难道是坠落后建造的……可这数百年的痕迹……”石川殿下再次以手扶额，“怎么会这样……也就是说……余……到这岛上，早就不是几日了……”
“吾友！”澄海院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来，伸出手来握住石川殿下的手，用她那富有魅力的柔和嗓音轻声说，“您别想那么多，还是先休息……”
啪，石川殿下一把搡开了澄海院的手，涂白的脸上满是惊愕。
“吾友……告诉余……余究竟在这里多久了，几个月，几年，还是……”
澄海院惊恐地看到——自己屡试不爽的催眠之音，居然被完全抵抗了！
“摄政关白殿下，”忍大声说，“您已经在这里一千年了，您侍奉的天子，您侍奉的朝廷，您所熟知的一切早就不存在了，也许您自己，也早就不存在了。”
“你说什么？！”石川殿下瞠目结舌，“都不存在了？”
“住口！”尼僧怒吼，“吾友，别听她胡说八道……您现在应该睡一觉……”
她的手按上了石川殿下的肩膀，手掌下迸射出银白色的光芒。但是被她按住的地方瞬间闪出一道金光，啪地将澄海院的手弹开了。
尼僧倒吸一口凉气，不仅是她诱导催眠的声音，连强制催眠的法术都失效了！
“吾友，你在欺瞒余。”石川殿下转过头来，“余乃石川一族的当主，摄政关白，天子之师，欺瞒余等于欺瞒天子……告诉余实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本座的声音和法术突然全不管用了……澄海院想。
“她不会告诉您的，石川殿下。”忍站起身来，“听了这么多，现在我已经明白了——您身为石川家的关白殿下，对于月人的研究是操纵天舟上月之力的关键，所以您登上这蚀岛后不久，便被她用卑鄙的法术控制了，这一控制就是一千年！在这一千年里，她利用着您，为她自己做了无数邪恶至极的勾当，吞噬了不知多少到此的人来获取力量……其中还有许许多多无辜的孩子……”
“……”石川殿下看了看忍，又看了看澄海院。
“吾友，她在骗您，您是相信一位朋友，还是相信一个陌生人？”澄海院说。
“石川殿下，天子的帝师啊，事到如今，您还不明白吗？”忍叫道。
“在梦中，余赤身裸体，在黑暗里沉浮……”石川殿下抱住了脑袋，“但是刚刚余听到了天子的声音，看到了日轮的辉光……余终于……”
石川殿下的双眼转向了澄海院，涂白的脸扭曲了。
“你……”摄政关白一抬手，一道金色的法术光芒直击澄海院。尼僧赶紧一挥手里的锡杖，召出一道银白色的盾牌，两者相碰，砰地一声巨响。
“殿下，本座只是想帮助您这位挚友……”澄海院带着无辜的表情叫道。
“挚友？！你那恶毒的伎俩，就差让余像个无知的牲畜一样趴在你脚边！”石川殿下平静地说着，但语气里已经充满了愤怒和憎恶，“如果真如这女孩所说，一千年了，你利用余，做了多少恶事……又害了多少性命……”
石川殿下伸出折扇，指着不远处昏睡的尼僧们。
“那是你的‘徒弟’们吧，你也像控制余一样控制她们是吧？你还玩弄了多少苍生的意志？”石川殿下的声音开始发抖，“还有她是吗？”
石川殿下一挥手里的扇子，被定在那里的獠啊地一声，便软绵绵地倒下了。
忍手疾眼快，一把抱住了倒下的女忍者。
“呜……啊……主人……”獠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忍看到她眼中那银白色的光芒慢慢褪去，变成了黑色，“主人……我的主人呢……”
她挣扎着抬起头，便看到了澄海院。
“……”一看到澄海院，獠似乎瞬间就清醒了，忍感到她的身躯开始发抖。
“别激动，獠……”忍轻声说，“你的主人……是不是一位白发少女……”
“……”女忍黑色的眼睛转向了忍，她点了点头。
“也是初江一样的‘月语者’么……”忍低下头去，“很抱歉，獠，她已经死了……澄海院杀了她，吸干了她的力量，就像她现在要对初江做的一样。”
“……！”獠的眼睛定住了。
“没错，这个妖尼不仅杀了她，还把你变成了她的傀儡，而我刚刚差点死在你的手里……”忍说，“我不知道你到这里多久了，但是我可以肯定，你为杀死你主人的仇敌效力，让她戕害了更多无辜的人……”
“……”獠瞪圆了双眼，仇恨的火焰从她的眼中喷出。
嗖，这次不是被人操控，而是依靠自己的意志行动的獠快得如同一道紫色的闪电。她迅速跃起，一手握紧忍刀，一手掷出一枚苦无。朝着澄海院猛扑过去。
啪嚓，明亮的银色光芒从澄海院锡杖的顶端喷出，苦无在触到那银光时当即粉碎，獠也像被无形的手掀飞一般摔了出去，跌在石板地上滚出老远。
“不长记性的劣狗……居然还想用这种雕虫小技杀本座……”澄海院讥讽地哼了一声，“你是不是忘了？那个时候你的那点可悲的本事在月之力面前就什么也不是……而在本座更强大的现在，抹杀掉你这种废物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澄海院转过头来，用手点指着忍。
“小东西，你的运气让你多活了点时间，但也到此为止了。你以为把她们两个拉过去就能和本座抗衡吗？本座现在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你！”
“澄海院，枉你还是个佛门弟子！”石川殿下怒目而视，“余真是目盲耳浊，居然还把你当余的挚友！以摄政关白的权能，余要制裁你这恶毒的妖尼！”
“呵呵呵，不要那么激动嘛，殿下……”澄海院露出了一直以来的那种假笑，“要知道，本座可是真心想和您做朋友啊，因为没有您，本座要操纵月之力会很麻烦……真是可惜，您刚才要是乖乖睡过去就好了，现在可好了，本座不得不抹掉您这段记忆……只不过呢，由于这次的问题比较严重，所以抹除的过程恐怕就没有以往那么温柔了……本座也是很无奈呀……”
“大日神尊，庇佑您的子民！”石川殿下挥动手臂，她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然后亮起金色的光点。但是澄海院猛地一挥锡杖，银光便将金光瞬间抹消。
“真是抱歉，殿下，您还以为本座还是您认识的那个尼僧吗？”澄海院的表情如同闲庭信步，“如果我是您的话，现在就该去乖乖睡觉……”
嗖嗖！两支苦无和三支手里剑从五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射向尼僧的要害，但是澄海院连看都没看，只是一动手指，一道银光升起，五把利刃便碰碎在上面。
“……！”紧随五把投掷兵器之后，獠把忍刀一挥，如电光石火般刺向澄海院。而尼僧就像伸懒腰随意地举起手……然后极其准确地一把掐住了獠的脖子。
“嘎咳……”被扼住喉咙的女忍不住地踢蹬着。
“平心而论，本座认为你是近三百年来上岛的人里面身手数得上号的一个，不然本座也不会留你一命……但是，如果你认为多试几次就能杀掉本座，那就大错特错了。”澄海院嘲弄道，“你忘了吗，为了救你的主人，你可谓使尽了浑身解数，可不还是连本座的一根汗毛都没伤到吗？折腾来折腾去，又有什么用？”
“……”獠的银牙咬得咯咯作响，泪水从眼角滑落。
“呵呵呵，弱小……你们都太弱小了……”又一次露出那假笑，澄海院狠狠一甩手臂，便如同抛一只布娃娃一样把女忍朝石川殿下扔了过去。
“呜……”被砸中的石川殿下一头栽倒，与獠一起痛苦地呻吟着。
在一边的忍，此刻感觉自己的心仿佛掉入了深渊。刚刚她还为自己成功让石川殿下和獠摆脱控制而欣喜，但……就是她们加在一起也不是澄海院的对手！
如同她一样，眼前的妖尼也隐藏着自己的实力……更糟糕的是，无论是石川殿下的法术，还是獠的身手，都无法伤到她一丝一毫……她怎么会这么强！
“啊……”乌帽少女倒在地上，她的帽子歪了，仅仅靠着下巴上的系带才没有掉下来。但是她的双手却抱在胸前，紧紧保护着一本书。
书……
对了……忍想起来了，在刚才仪式的过程中，石川殿下就是以这本书发动法术的……那一行行书上的文字围绕着她旋转，然后仪式才开始启动……
“小东西……现在轮到你了……”澄海院转向忍，“你刚刚说你中不了幻术……那不过是因为本座没有用出全力罢了。在月之力面前，凡人的力量不过蝼蚁，作为你给本座不停捣乱的奖励，本座要把你拉进幻术的世界折磨到死！”
她举起手里的锡杖，用力一挥……法力还没发动，忍就觉得自己的头发根都竖起来了……这确实不是人类的力量，而是来自月亮的神之力……
“啊啊啊……”感觉如同被重锤当胸击中，忍惨叫了一声。胸前的黑色军服被法术的力量给生生地撕开了，露出了少女匀称的锁骨和白嫩的乳房。
但是……这足以让一般的少女睡死的力量依然没有让她晕过去……
挂在她胸口的血红色吊坠闪动着刺眼的光芒。
“呵呵，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秘密么。”澄海院笑道，“像你这样的把宝物作为救命稻草的，本座也见得多了……好好看看你的稻草如何化为灰烬吧！”
银色的光芒倏忽增强，忍胸前的吊坠剧烈地颤抖起来。
什么……忍咬紧牙关……就连这个也不能……吗……
啪嚓，吊坠上血红的宝石碎成了粉末。忍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整个人便飞了出去。眼前的光芒也在瞬间迸散，然后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三点血红的颜色，在黑暗中亮起……那挂坠上的宝石，还有一双赤色的眼眸。
这是给你的奖赏，樱岛忍……那优美但可怖的声音说。
小人……小人不需要什么奖赏……能为您效犬马之劳，这是小人的幸运……
可是……我执意如此……
一股被火焰烧灼般的剧痛狠狠地刻进颈部的肌肤，几乎让她昏厥……但是她却发现自己无法昏过去了……她瘫倒在地，不由自主地大声惨叫着，她的额头青筋暴起，汗珠从脸上涌泉般淌下……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希望自己死掉……
这个吊坠，没法用你所知的任何方法摘掉或者破坏……居高临下，太政大臣龙造寺光睁开自己的一双血红色的眼珠睥睨着她……有它的力量在，除了我之外，再没有任何存在能将睡眠给予你……药物和法术都不会再对你的意志有用……每时每刻乖乖听令来换取我的恩赐，这将是你余生的生存之道……
疼痛感瞬间消失了，她浑身虚脱，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你是一条很好的忠犬，樱岛忍……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永远都是……
我要你取悦我……现在……我说的就是现在……
想要你妹妹掌握加泽……那就让我再看看你们姐妹有什么用处……
把酒井家和海野家的软肋交到我的手里……你还挺有心的嘛……
能打败波多家的雷霆赤备……我允许你建的军队也算配得上陛下……
龙造寺光的声音和红眼逐渐远去了，四周又一次变得模糊……
是啊，我昏过去了……忍感到自己好像在水里沉沉浮浮……没想到澄海院的力量如此强大，居然把光用来控制她的吊坠击碎了……也就是说……
就在这时，忍突然看到周围的迷雾开始散去……

“生老病死是人间绝大多数苦难的来源……”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忍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她看到了一个身披褪色袈裟和僧衣的年老尼僧，盘腿打坐在草地上，正面带微笑地对眼前几个年轻的尼僧说着。
那老尼僧看上去已然七八十岁的样子，她的身体僵硬而瘦削，面容枯槁而蜡黄，一看便知正遭受疾病的折磨……但老人的神情却异常平静而祥和。
“但佛法能平静我们的内心，令我们对此泰然处之。虽然生老病死依旧，但以它们为根的苦难便会减轻，甚至彻底弥消……这便是修禅的意义……”
年轻尼僧们望着她，眼中饱含崇敬，但也满是心痛。
“你们且看为师，年过八十，现在又病成这样……又老又病，看来圆寂之期就在眼前了呢……但是为师的内心没有什么恐惧和怨恨……这便是佛法……”老尼僧声音虚弱，额角有汗珠滚下，“你们都要记住，我们出家人，既然选择了修禅之路，那就要努力修心，来战胜心魔……这样，当你们到达为师这一天……”
年轻的尼僧们突然惊叫了一声，只见一道白光划过了天际。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了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大地为之猛震，将众尼僧全部震倒在地。
“师父！”几名年轻尼僧爬了起来，赶紧搀扶地上的老尼僧。
“为师……还好……”老尼僧重重地喘息着，“那是陨星吗……如此爆炸剧震，若是不管，一旦引发山火，只怕要烧杀许多生灵……我们速去察看……”
几个年轻尼僧抬起老尼僧身下的木板，带着朝爆炸的地方前进。
不一会儿，一只庞然大物出现在了众尼僧眼前。
纺锤形的银白大船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船体已经破碎，冒着滚滚白烟，四面都是许许多多的碎片……而其中躺着几个衣衫褴褛的美丽少女。
“这是……什么东西……”年轻的尼僧结结巴巴地说。
“先别管那么多，赶快救人……扶为师起来！”年老的尼僧叫道。
年轻的尼僧们立刻分开，分头去救那些倒地的少女。而老尼僧被扶起来之后，也离开木板，颤颤巍巍地向一个少女走去，边走还边吩咐着：
“也许……那船里还有……让两个人去船舷那里看一看……”
老人走到少女面前，弯腰扶起……那少女一头白发，面容绝伦，皮肤也白皙娇嫩……但是一摸口鼻，已然是气息全无，再按经脉，也没有跳动了。
“阿弥陀佛……”老人的眼角流下了浑浊的泪珠，她将少女放下，撕下一块僧衣盖上她的脸，口中念道，“不知名的姑娘，愿你早向往生……”
“师父！”来到船舷的尼僧叫道，“船里确实还有十几个的样子！”
“你们大家都到船里去，把她们抬出来，外面这几个交给为师就好……”老人一边拭泪，一边吩咐，然后，她立刻朝下一个少女蹒跚走去。
一个，又一个……然而她们都已经死去了……老尼僧一边流泪，一边轻声为她们念佛超度……很快，她来到了最后一个倒地的少女面前。
老人抬起枯干的手指，机械地试探鼻息，但是这个恐怕也……
她还有呼吸！老人瞪大了眼睛，再一探脉搏，也在微弱地跳动……
“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老人喜极而泣，她抱紧少女，用身体温暖她。
“水……”少女的唇缝里隐隐约约地吐出一个字。
“水！”老人看了看四周，不远处正好有一汪清澈的池塘，她赶紧从僧衣里掏出一只破碗，到那水塘里舀了半碗清水，返回来扶起少女给她喂水。
“……”几口水喝下，少女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了，是雪白的瞳孔。
“醒……醒过来了……”老尼僧欣喜地念叨，“南无阿弥陀佛……”
少女艰难地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身体，又指了指水塘。
“你想要贫尼怎么样……”老人关切地看着少女，“把你拖进那水塘里？”
“……”少女微微颔首，眼皮便又重重地闭上了。
老尼僧想呼唤自己的弟子们，但此刻弟子们都跑到船里救其他人去了……如果喊她们出来，也许会耽误她们救人，但是若是等她们，眼前的少女……
老人看了看这里到池塘的距离，她自己伸出了两只瘦骨嶙峋的手……
年迈的尼僧开始拖动少女，但眨眼工夫就气喘吁吁了……她太老了，又生着重病，根本拖不动……但是她咬紧牙关，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在十根手指上……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求您再给弟子一点力量，救她活命……”老人已经大汗淋漓，浑身颤抖，但她还是用尽全力拖着少女的身体，朝池塘挪动。
这段近到极点的距离，终于被老人通过了。
少女的身体终于被老尼僧拖进了池塘……就在她的身体浸入水中的那一刻，老人听到了她的呼吸声——一呼一吸逐渐平稳，不再气若游丝了。
“阿弥陀佛，善哉……”老尼僧轻声念道，然后便颓然倒下了。
“咳……咳……”手抚干瘪的胸膛，老尼僧伏在池塘边上不住地咳嗽，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拖动少女这段路程，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
还有她已经所剩不多的生命……
“咳……”老人又咳嗽了一声，鲜血从她嘴角喷出……她的手指抓着自己的胸膛，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很清楚，自己要死了……
但是，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恐惧和怨恨，只有欣慰的微笑。
“弟子这微不足道的性命，还能在最后救下别的性命，真是太好了呢……”
她如释重负地瘫软了下去，她苍老的头也垂入岸边的浅水中……水立刻汩汩灌进了她的口鼻中……流过她的舌头与喉咙……进入她的身体里……
“呃……哈……哈……”突然，老尼僧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她双手猛然撑进了岸边的泥浆里，将自己的身体支了起来，呼哧呼哧地喘息着。
“渴……好想喝水……水……这水……要喝……渴……”
她的头再次低下，把脸浸到了池塘的水里。
“咕嘟……咕嘟……咕嘟……老尼僧开始大口大口地拼命喝起那水来。
一口又一口，她从趴着，慢慢到坐起了身体，用手舀水……
“好喝……好舒服……”喝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暂停了一下。
此时的她这才发现，自己那双舀水的手，不再是一双枯干苍老的手……
而是一双红润、细腻、十指有力的手。
“我……我的手……我的手？！”她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手。
指缝间滴落的池塘之水，似乎在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这……这是……”她看到自己刚刚拼了性命救下的少女漂浮在池塘中，双目阖着，似乎在沉睡一般……她看到了少女的伤口，也看到那不断渗到水中的银白色光芒——这个原本普普通通的池塘，正在变得闪闪发亮。
然后，她在这逐渐亮起的水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啊……我的脸！！！”她的手指不敢相信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庞，那方才还是布满皱纹和色斑的面孔，变成了一张美丽而娇嫩的脸。那双已然老迈昏花的双眼也变得朗星般明亮，还有一头如瀑的黑发，从她的头巾下拱出。
她的记忆告诉她，这是她六十多年以前的容貌啊！
“我……我变年轻了……我再次获得了青春！”澄海院欣喜若狂地念叨着。
但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嘴角在此刻扭曲地向上咧开，露出了牙齿。

“呃……啊……”忍感到自己重重地栽倒在地，像皮球一样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裸露的胸部也被磨破了，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污渍和血痕。
她意识到自己失去意识的时间只有短短一瞬而已。
“这不可能……”澄海院手握锡杖，双目眯了起来，“本座已经粉碎了你的宝物，被这么强大的月之力击中的你怎么可能还醒着……你到底是什么人……”
“世上看上去不可能的事情多着呢。”忍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比如说，像你这样一个曾经那么仁慈的得道高僧，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般恶贯满盈！”
“得道高僧？”澄海院哼了一声，“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的……但是……没错，千年前的本座，从年轻到年老，一直想着如何去救人，从肉体，到灵魂……可是人的肉体如此脆弱，人的的灵魂如此虚弱，就算真佛现世，又能救几个……所以啊，本座重获青春才明白了一件事，与其耗己济人，不如耗人济己，把他们那微不足道的力量和生命集合起来为本座所用，有了强大的力量和漫长的生命，什么都可以得到……小东西，那个你口中的得道高僧，不过是个老蠢货罢了！”
“太可怕了，”忍摇了摇头，“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看到一个好人堕落更令人悲伤了……你还真不如作为那位善良的老人死在那个时候……”
“那对你而言可真是太遗憾了，小东西，本座不仅活着，而且很强大。”澄海院嗤笑道，“接下来还会更强大……在本座面前，你们都是虫豸而已，虫豸！”
“可是你已经有了强大的力量和漫长的生命，”忍指着满地昏睡的尼僧，和她围躺在水池边的同伴们，对澄海院怒吼，“你为什么还要继续伤天害理？”
澄海院轻蔑地看着忍，朝水池的方向一挥手。
“你既然知晓了本座的过去，那就好好看看吧：月人……月之神月见姬的眷属，每一个都是她本尊的复制品，拥有她力量的一小部分……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是却是货真价实的月神之力。有了它，她浸泡在那里的身体一千年都不会改变，而本座却要无时无刻地依赖那水……本座，也想要她那不朽的月神之力啊！”
“澄海院……”忍怒不可遏，“月之力本来都不是你应该拥有的，你为了掌握它，不惜恶事做尽……然而你不仅毫无悔意，居然仍不满足，还想再染指月神之力……你也太贪得无厌了！这五毒心之首，让你不仅丢了佛性，连人性都……”
“哈哈哈哈……”澄海院大笑，“就在那里嘴硬吧，弱者。你什么都不懂……如果能得到这个，别说什么佛性人性，就是灵魂丢了那又怎样？”
说着，尼僧将自己的头巾一扯，黑色的长发便露了出来。她用手指轻轻一捋，发丝的黑色慢慢褪去，变得银白闪亮，如同那裸体的少女一样。
“你……这怎么可能……”石川殿下从地上爬起，惊愕地瞪大双眼。
“哈哈哈，学识渊博的摄政关白殿下，居然也会露出这副表情吗……”澄海院将身体转了一圈，“您以为这是不可能的吗？说起来，这还得归功于您头脑里的学识呢，让本座从无到有、从浅到深，弄清了这月人的秘密……”
尼僧用锡杖指了指那黯淡的大船，又指了指那沉睡的裸体少女，笑着说道：“一千年前，这艘月人的天舟坠毁在这蚀岛上，只有这一个月人活了下来。她让本座把她放进这小小的池塘里，一是想要通过深入地下的水源来吸收地脉的力量治疗自己的伤口，二是让自己流失的力量在水中尽快饱和，阻止进一步的流失……但是她失算了——首先蚀岛只是一个离大陆甚远的小岛，根本没有充足地脉的力量可以供她吸取疗伤。而从她伤口流失的月之力，还没在这池塘的水里饱和，就被本座喝掉吸取了……这样算下来，她吸取的那点力量还没有同时流失给本座的多……所以她的伤口一千年都没能愈合……这正是本座需要的。”
“……”石川殿下被涂白的脸愤怒地扭曲起来。
“该说不愧是月之神月见姬的眷属吗……她虽然一直在昏睡，但还是觉察到了自己很久都无法修复伤口……然后她居然选来了月语者……那些一出生就怀有一部分月之力的人类特异者。她依靠不断地在她们的梦里低语，用自己的力量和知识引诱她们前来这里，接触她的身体，被她夺取力量，用这力量为她自己疗伤。她的算盘打得不错，可惜的是，有本座在她身边守着，她还想让月语者接近她？这一千年来所有被她吸引来的月语者，都被本座半路截下吸干了……”
“……！”獠也站了起来，她的身体因为仇恨而颤抖着。
“但是，光靠薄弱的地脉和很久才会出一个的月语者，对本座而言太慢啦。”澄海院眯起眼睛，用手点指着那些横七竖八的昏睡尼僧们，“幸运的是，她修复伤口所需的力量不仅可以取自月语者，也可以取自普通人，只不过效率会低一些。而本座呢，便把这些弄来的小孩子带到这里，再用摄政关白的力量启动法阵，吸取她们的微小力量喂给她，然后再喝这充满她流失力量的水……集腋成裘，聚沙成塔……反正在大陆上，这种流离失所的小孩子多得像虫子，被本座控制的海贼们，每次都能用八幡船运来许多……很聪明的做法不是吗？”
“居然能将这丧尽天良的做法说得如此洋洋自得……”忍咬牙道。
“这不可能！”石川殿下大叫，“本朝的天子皆是仁德之君，政通人和，天下大治，百姓安居乐业，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流离失所的小孩子……”
“哈哈哈哈，何等的迂腐啊。”澄海院大笑，“摄政关白殿下，本座可以变得如此强大，您侍奉的朝廷就不可以变得腐败无能么？”
石川殿下瞪大了眼睛，眼中充满了恐惧。她扭过头来，看着忍。
“摄政关白殿下，很遗憾，这是真的。”忍悲伤地看着她，“一千年的时间过去，日神的祝福逐渐衰微，朝廷上下非奸即昏，连天子也无能为力，致使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终于在十余年前，一场‘神威之战’彻底摧毁了它的统治。”
随着一声抽泣，忍看到两行眼泪从石川殿下脸上滑落，将她扑满白粉的脸冲花了，她的全身都在发抖，涂黑的牙齿咬得嘎嘎作响……
“余有罪……身为摄政关白，余没能教导好年幼的天子，余没能教导她如何甄选臣子，余没能教导她如何守护万民……这千年后的大雪崩，最初那几片雪花定有余的一片……大日神尊啊……余不配做一个天子之师……”
“用不着如此歇斯底里，吾友……这一千年，虽然您所守护的朝廷灰飞烟灭，但您成就了本座……哈哈，多亏了您的帮助，本座不断地吸取这月之力，终于获得了这副非凡的月人身体。”澄海院抚摸着自己的银发，用嘲弄的语气叫道，“很快，本座就可以彻底吞噬掉那个月人的全部力量，获得月神之力……哎呀，也许这次把那个瞎眼的小姑娘月语者彻底吸干，本座就可以达到这个目的了……”
石川殿下瞪视着得意洋洋的澄海院，她的手指，死死地捏着手里的那本书。
“瞎了眼的不是她，而是余……余绝不会再帮你这个恶人一丝一毫……”
忍想起来了……在被澄海院击飞之前，她就曾经注意到了那本书……
“呵呵，然而您是做不到的……您这段记忆很快就会被抹干净……”澄海院笑道，“到时候，我们就又可以做朋友了……一起喝茶，一起谈天，一如既往。”
“余绝不会再和你这种恶心的怪物做朋友！”石川殿下怒吼。
“可惜，您没有选择的权力，摄政关白殿下。”澄海院再次举起了锡杖。
“……！”就在此时，獠腾地跃起，这次她的手往腰间一摸，随即挥出。
“砰”，灰黑色的烟雾将澄海院罩住了。
“石川殿下！”忍大叫道，“快，趁现在，把您的书毁掉！”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少女已经花了的白脸抽动了一下。
“您手里的书，是这里月之力的流动中枢，它正在源源不断地把月之力传给澄海院——马上毁了它！这样妖尼就无法轻而易举地用月之力对付我们了！”
“啊……”石川殿下后退了一步，“小姑娘，没有别的办法吗？这本书要是余自己的，那余现在就可以毁掉它，但它不属于余一个人……它是余等石川一族数百年的研究积累，是族中无数先人的毕生心血啊……余要是把它毁了……”
“咳咳……该死的！”澄海院咆哮着钻出烟雾，“樱岛忍，你这个……”
“……！”獠挥刀朝澄海院砍去，但妖尼只一挥锡杖，忍刀就飞了出去。女忍者随即张开双臂，一把缠住了澄海院持杖的手臂，用全身的力量压了上去。
“殿下，别再犹豫了，要来不及了！”忍狠狠一跺脚，冲了上去。
石川殿下咬了咬牙，用手握住了书的两边，把眼一闭……
然后，她便像木雕泥塑一样僵在了原地。
“石川殿下……”忍刚刚察觉有异，就看到澄海院一举胳膊，便将獠整个人一把提起。紧接着，她抬起右膝狠狠一撞，女忍者就被踢飞了。
“啊——呃……”一声惨叫，獠撞到了一根石柱上，顿时失去了知觉。
“獠……”还没等忍再做反应，澄海院便对她使劲一挥锡杖，一道银色光芒从杖的前端射出，正中忍的身体——她又一次摔了出去。
“好险，好险啊……”妖尼咧开了嘴角，“差点就让你们得逞了……嘿嘿……”
“怎……怎么回事……”石川殿下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抓着书的两端，但现在的她，却一动也动不了了……脖子向下，仿佛都不是她的身体了。
“现在来揭晓答案吧……”澄海院哈哈一笑，把锡杖一挥，石川殿下的华袍碎成了无数片，露出了她的裸体——而她这时才看到，自己的手和胳膊，是用转轴连接在一起的——这就不是人类的关节啊！
忍抬起头，她看到——不只是手腕和肘部，肩膀、腰胯、膝盖……全部都是球形的转轴……石川殿下根本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具制作精巧的人偶。
“虽然您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本座记得您问过布袋大士福船的事情……”澄海院用充满讽刺的语气说道，“如果所有的木料都换过了，那福船还是原来的福船吗？呵呵，如果所有的部位都换过了，那人还是原来的人吗？就算您是摄政关白，也不过一个凡躯罢了，这一千年过去，您的肉体早就不存在了。是本座，将您的意识灌注在这人偶里，让您的一切得以保存呐……您真该好好谢谢本座。”
“你竟敢……”石川殿下顿时泪水涟涟，“你这个无耻的妖尼……”
“真是没有感恩之心啊，殿下。您能流泪也是本座允许的结果呢……”澄海院又笑了，“所以，本座可不允许您毁掉这本书……现在，您的所有的关节都在本座的操纵下锁死了，一动也别想动……等本座解决掉这些麻烦，抹除您这段记忆的时候，自然会给您解开的……所以老实在这里待着吧。”
澄海院转过身来，再一次把锡杖对准了忍。
“本座不得不承认，你已经是来过蚀岛的所有人之中造成的麻烦最大的一个了。”尼僧狞笑道，“樱岛忍，你成功让本座记住了你的名字。原本，本座还想留下你的肉体作玩物……但现在，本座已经对你厌烦透顶，看到你的肉体只会让本座恶心……本座要一寸寸毁掉你的肉体，在你还没咽气的时候！”
她再无一丝假笑，抓着锡杖的手指青筋暴起。这一次，银白色的光芒从锡杖的顶端射出，穿过能量翻涌的空气，击中了忍的身体。
极度的痛苦……忍感觉好像自己全身的皮肤都在被烙铁烧灼一样，月之力在她的体表奔涌，使她全身蜷缩成了一只大虾的形状，每一寸肉体都在抽搐。
“啊啊啊——”从来都以冷静示人的少女，不由自主地用最大声惨叫着。
“愚蠢的小丫头……”澄海院粗声粗气地嘲弄着，“现在你明白了吧，你喜欢玩弄的那些小伎俩，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怎么折腾都无济于事。你鼠目寸光，小看了一个神的力量，所以这就是代价……这可是月华的烧灼……要知道，至纯的月华视之摧心，触之焚身，但本座不想对你使用……拿至纯的月华烧死你这虫豸太过浪费了，而且……让你一下就被烧成灰未免太便宜你了……”
杀气腾腾的银白色光芒几乎照亮了殿堂的穹顶。樱岛忍的衣服已经完全被烧光了，她的身体一丝不挂地倒在那里，抽搐的速度越来越慢，几乎变成了蠕动。她的尖叫声也消失了，只剩下了嘶嘶的喘息声，断断续续。
“不……”石川殿下的眼泪再一次涌动，尽管她明白自己只是一个人偶，连流泪的功能都是澄海院给她加上去的……但是她还是流泪了。多么愚蠢啊，作为帝师，她居然轻而易举地相信了这个邪恶的尼僧，造成了这一切……
“……”忍的脑袋无力地歪向一边，看上去几乎已经没有生命的迹象了，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无光的黑眼珠看向无法动弹的少女。
不知为何……看着忍，石川殿下突然觉得一张脸出现在她面前。
那是个幼小的女孩，一头看似白色实则五彩斑斓的长发随风飘动。
“姐姐……啊……抱歉，摄政关白……您说，‘天子’该怎么做啊？”
“您是天道的代行者，万民的庇护者，陛下。无论何时，您都要记得……”
她记得，自己的双眼，注视着女孩那纯洁的双眼。
“……不惜一切去守护子民，是一个天子毕生的职责。您现在虽然年幼，但臣也会用关白的全力以身作则，直到您从臣身上学会如何守护子民为止……”
不惜……一切……守护……子民……
咔嚓！刺耳的断裂声，传入了澄海院的耳朵……
尼僧愕然回头，只见石川殿下的身体……动了起来……关节崩断，人偶的零件弹出，她的躯体表面开始劈裂，大块大块的碎片掉了下来……
“你……你想干什么……”即使是澄海院，在这一刻也惊呆了，她没有想到，一个已经被她用法术锁死的人偶，究竟是怎么动起来的！
“纠正……余的……错误……”石川殿下的身躯表面也撕裂了，里面的液体从破口流出，像鲜血一样——澄海院知道，为了让她无法发觉自己已经成了人偶，她这副身体是五感俱全的……她正在忍受到身体逐步崩碎的剧痛……
“这……这怎么可能……你这混账……”尼僧尖声咆哮，“你的身体会变成碎片，你附在上面的意识也会化为虚无，你们一族的一切都会不复存在！”
作为对她的回应，摄政关白……天子的帝师……将手中书拉紧……
沙——已经扭曲到变形的手指，将书页一撕两半。
一刹那，被撕开的书页燃着了，在人偶残破的手指里逐渐化为灰烬。随后只听得轰地一声，银白色的光芒如同泉一样从书的位置喷涌出来。
“啊呀——”这月之力的喷涌，瞬间就将澄海院震飞了。
与此同时，在池塘边上沉睡不醒的神保三条、佐渡妙和红月玛利亚，都睁开了眼睛——压制她们意志的月之力突然减弱，让她们从催眠下苏醒了。
紧接着，在她们围绕之下的西村初江，也慢慢坐起身来。
“哈啊？这是哪儿？”妙大叫起来，“我的宫殿和美人呢？”
“别做梦了，你个色狸子。”三条跃起身来，“忍好像在那边！”
“初江！”玛利亚四下扫视，一看到初江，便赶紧飞奔过去。一把紧紧地搂住刚刚起身的裸体少女，“初江……你没事吧……身体怎么样……”
“教母大人……”初江也抱紧了玛利亚，“余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猫又巫女和矮小的狸子少女快步跑了过去，她们看到一个矫健的紫衣女忍蹲在已然一丝不挂的忍身边，正在对她做着什么。
“你……你是谁？你在对吾友干什么呢？”妙大声喝问。
“等等，色狸子……仔细看……”三条指了指女忍的手。
妙看到那女忍手中是一根三棱针，她将针尖在忍的脖子上用力戳了几下，顿时便有几点发黑的血珠子从针眼里冒出，在忍的肌肤上汇集，然后滴落。
“咳咳……”随着一声咳嗽，忍呆滞的眼珠再次有了亮光。
“忍——”三条和妙齐声叫道，忍看了看她们，又看了看蹲在身边的女忍。
“獠……是你救了我吗……”忍用力喘了几口气，脸色逐渐恢复过来。
“……”獠的眼中露出了欣慰的目光。
“三条、妙，这是獠，一位身手不凡的女忍。”忍虚弱地说，“獠，这些是我的同伴，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等等……石川殿下呢？”
“……”獠低下头去，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
忍抬头看去，只见一副支离破碎的身体散落在地上。
“石川殿下！”忍站不起身来，便手脚并用爬了过去。
摄政关白的身体已经成了一堆碎片，只剩她的头颅还算完整。她脸上的白粉掉了大半，额角的豆眉也看不到了，一双眼睛半闭着，嘴唇微微翕动。
“石川殿下，摄政关白殿下！”忍沉痛地叫道。她很清楚，虽然是獠用针灸术把她救醒的……但如果没有石川殿下摧毁了那本书，她此刻早已没命了。
是听到她的声音了吗，人偶的眼睛睁开了。
“天子……陛下……臣向您谢罪……臣不配做关白……”石川殿下的嘴巴发出怪异的声音，她喉咙部位的发音零件已经残缺不全，但她还是努力说道。
她的眼睛在快速地闪烁着，说明人偶最后的机能正在丧失。
“不……摄政关白……您做得很好……”忍伸出一只颤抖的手，轻抚那张已经花得乱七八糟的脸，“您是真正的天子之师，以正义守护万民的榜样……”
“谢陛下……愿大日神尊……庇佑……您……您……您……”随着咔哒一声，人偶的嗓子停止了机能，紧接着，她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石川殿下……”忍顿时热泪滚滚，她伸出手来，为人偶的头颅阖上眼睛。
“该死，该死的！”就在这时，少女们又听到了那个邪恶的声音。忍抬头一看，只见手持锡杖的澄海院在那艘黯淡的大船旁边爬了起来。
此时此刻，殿堂里的月之力已经从书被毁的乱流中恢复了。光流越过地板，越过那些衣衫凌乱的昏睡尼僧，朝着水池中间飞了过去。
“月之力……”澄海院大叫，举起了锡杖，“服从本座的引导……”
离她近的光流开始流向尼僧的身体，但更多的光流还是被吸向了池子。
“啊，这是……”玛利亚注意到了光流就开始在她和初江身边汇聚，急忙拉着盲眼少女便要逃开。但还没跑出两步，一股灼热的剧痛便在她手上爆发了。
“哎哟！”玛利亚下意识地一抽手，只见那只手的皮肤已然焦黑——幸亏玛利亚是吸血鬼，不过一瞬，新的皮肤便在被烧坏的皮肤下长了出来。
但是……玛利亚惊恐地发现，初江还在光流里面！
“初江……赶快逃出来啊……啊……”往前一看，玛利亚又大吃一惊。
她的教女赤身裸体，张开双臂在那光流中摸索着，银白色的光芒席卷她的周身，在她光洁的皮肤上跳动，但是却没造成一丝一毫的伤损。
“这……这是怎么回事……”吸血鬼不敢相信地看着初江，她又一次伸出手……但刚一接近，那手就再次被灼伤，只得后撤了两步。
“至纯的月华……视之摧心，触之焚身……”就在这时，被三条、妙和獠搀着的忍来到了她身后，“玛利亚，不要盯着看，时间长了会发疯的！”
“可是初江她……”玛利亚急得脸都扭曲了。
“月语者……不会被月华所伤……”忍喃喃道，“不……不仅如此……我明白了……她在吸引月之力！你们看，所有的月之力，只要没有那妖尼的法术引导，就会朝初江流动……她的身体就像一个可以吸引月之力并储存起来的容器！”
“月语者？容器？那是什么？”玛利亚看着自己刚刚几乎被烧焦的手指，但现在已经在吸血鬼的强大再生能力下恢复如初。而一边的三条和妙也一脸不解地看着虚弱的忍，“那个尼僧又是什么来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池中的女孩是月人，月之神月见姬以自己复制出的眷属，一千年前随着那边的天舟坠落在这蚀岛上，受了重伤。为了治愈自己，她这千年来不断从大陆上用梦中低语引诱那些天生具有月之力的人类来这里，这些人就是月语者……初江也是一个。但这一千年里，所有被她引来的月语者都被那邪恶的尼僧澄海院截住吸干了。澄海院也由此越发长寿、强大和贪婪……现在她要把初江也吸干，再用积累下的力量去吞噬那月人本尊，来染指月神本身的力量！”忍简明扼要地说。
“人心不足蛇吞象……”三条瞥了眼妙，“我还不知道人类也能……”
“喂，我们狸子中最贪婪的也没有敢对神明伸手的，何况我了！”妙抗议道。
“没时间说这些了……我们得保护初江，绝不能让这个坏家伙得逞！”玛利亚大声说，赤红的血魔法在她手里打转，“你是叫獠对吧，如忍所说，这月华对你太危险，你负责照顾好她就好……三条、妙，和我一起阻止她！”
“得嘞！”妙早已发觉自己的双枪被收走了，便伸手一按头顶的叶子，只听得嘭地一声，她娇小的身体便化为了一只巨大的赤鬼——这片大陆之上所有妖怪之中，鬼是最可怕的存在，而这便是妙的变身术所能达到的最强形态。但忍很清楚，这个变身的消耗也是最大的，是狸子少女只有在最紧急时才会使用的技能。
“二尾大明神，保佑我一雪前耻！”三条将手指在自己的尖牙上一擦，流出血来，便在空中迅速画起了符咒，手指所到之处，空气为之扭曲，发出撕裂的法术响声……由于大天女她们的抽取，在大陆之上的法力地脉已然枯竭，而这个这个法力贫瘠的蚀岛反而成了猫又巫女可以施展法术的地方。
玛利亚咬紧牙齿，吸血鬼的獠牙反射着可怖的光芒——她虽然外表还算平静，但内心早已狂怒奔涌——因为澄海院的邪恶幻术，揭开了她最不能回忆的伤疤。此时的修女双手红光闪烁，恨不得把那妖尼撕成碎片。
但澄海院没有看她们……她高举着锡杖，朝那水池的方向疾趋，一边跑一边继续施展着引导法术，“月之力……服从引导，本座才是你们的方向……”
“到此为止了！”玛利亚大喝一声大吼，将一道血魔法朝着澄海院击去。但是尼僧伸出左手食指只一挑，魔法的轨迹就偏移了，轰到了石壁上，碎块乱飞。
“拿命来——”三条高举双手，浮在空气中的符咒刹那间变成了四五条闪电，劈向了澄海院的身体。而尼僧则把手一捏，她面前就出现了一道银色的屏障，闪电撞在上面就被弹开了，全部打在了地上，眨眼就化为无形。
“你们这种弱者啊，就是喜欢这样孤注一掷……”澄海院这时才轻蔑地瞥了这边一眼，“然后彻底失败……阻止本座……就凭你们这小孩子的把戏？”
“嗷嗷——”妙变身成的赤鬼张开两只磨盘大的巨掌，朝着澄海院抓来。而尼僧单掌立了个无畏印，往外一推，赤鬼就旋转着漂浮起来……任你多大的力气，粗大的四肢只能在空气里乱游乱挥，根本使不上半点。
“呜……”妙恢复了原形，狼狈不堪地摔在地上。
“妖力的化形，神道的符咒，海外的魔法……你们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啊……”尼僧一边大声嘲弄，一边继续用锡杖引导流动的月之力。
忍的心似乎掉进了冰窟——太强了，尽管石川殿下牺牲了自己，她们也使出了全力，但是澄海院依然只用了一只手就压制了她们……如果不是为了集中力量将乱流的月之力引到她自己身上，恐怕她早就对她们大开杀戒了。
但是……一个不寻常的事情引起了忍的注意。
就算月之力被初江吸引过去，只要再吸干初江就好……为什么澄海院急着把月之力引导到自己的身上呢……难道说……
“初江……”忍喘息着说，“我明白了……在初江昏睡的时候，石川殿下的书可以引导月之力流向澄海院……现在书没有了，初江又醒了……身为月语者的她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控制力量的走向……玛利亚……赶快……”
“初江！”吸血鬼修女立刻会意，对着白发少女大叫，“控制住你身边的力量，别让它们流向那个邪恶的尼僧，要不然一切就完了……”
“色狸子，再来一次！这次就是赌上性命，也得阻止那个混账！”三条眼睛瞪得溜圆，往地上一伏身体，竟如猫一样迈开四脚朝前冲去。
“以金屏国所有的狸子祖宗的名义，我和你拼了啊啊啊——”妙也扑了上去。
“黔驴技穷的烦人苍蝇……”澄海院冷笑了一声，走进了飞速旋转的光华中。
“喵啊——”三条怒发冲冠，朝着澄海院全速而来，可是她一接近那光华，就感觉一股可怕的热浪灼痛了她的脸，只得赶紧停住了四脚奔跑。
“连……连接近都做不到……”妙也被那致命的温度阻住了脚步。
“哈哈哈哈——”澄海院一头银色的头发在光华中飘散，全身却毫发无损，“区区妖怪，也敢接近这月华？除了月语者，只有本座这样的月人才能穿行其中，而你们，进来只会被烧成灰烬……就算赌上性命也无济于事，很绝望是不是啊？”
尼僧把空着的那只手在光华里抓了一把，她手上就凝成了一个光球。
“然而还不够绝望……拿出你们的浑身解数，来抵御这个吧……”
“给余住手！”就在澄海院准备掷出光球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大喊。
是初江，她站在光华旋转的中心，赤裸的身体闪闪发亮……但她的盲眼睁开了，灰蒙蒙的眼珠毫无神采，但还是被光华映得微微发亮。
“你……说……什……么……”澄海院微微回头，用嘲弄的语气一字一顿道。
“余说，给余住手，不许你再动余的家人和朋友一根手指，妖尼！”初江柔声却坚定地说，“不然的话……不然的话……余……余就杀了你！”
“哈哈哈哈哈——”尼僧又一次大笑起来，她的银发随着笑声而抖动着，“杀了本座？就凭你这个目不视物的可怜虫吗？不过也难怪……你和你的同伴一样，都是些自不量力的蠢货。如果你的眼睛要是能看得见就好了，就能好好看看你们在这强大的月之力面前多么狼狈多么绝望，这就是本座的力量！”
“好一个你的力量，妖尼。”初江失明的眼睛睁得很大，嘴唇微微翕动，“这月之力说到底不过只是你用没有人性的手段在这一千年来僭窃到手的而已……就算你再怎么夸耀你的强大，这力量也是你偷来的，它永远也不会属于你……你不是月人，你只是一个欲令智昏到丧尽天良的怪物罢了……”
澄海院的脸扭曲了，她回转身体，握着光球的手一把掐住了初江的脖子。
“咳……”初江的脸被光球映得闪闪发光，但没有受到伤害……不过，光是澄海院手的力量，就足以把初江提起，她的眼珠也因为窒息而鼓了起来。
“你这混账，放开她！”玛利亚红了眼，她咆哮着，想要强行冲过去救初江，但炽热的月华再次挡在了她面前……她根本来不及到教女那里就得化为灰烬。
“小瞎子，没看出来你还挺牙尖嘴利的啊……”澄海院咆哮，银色的长发在月华里狂舞，“但你的话毫无意义，在这个世界上，人们只会崇拜强权，崇拜力量。只要有强大的力量，别管是借来的、偷来的、骗来的、抢来的……就算是妖魔，也能大模大样地坐在皇座上；就算是凡人，也能变成神眷，甚至神本身！”
“痴心妄想……”初江挣扎着说。
“尽管嘴硬吧，小瞎子！”尼僧狂叫，“你……还有你们……在本座面前什么都做不到……而本座，会吞噬掉你们的所有力量，就像这一千年来的无数人一样，本座会踏着你们这些不值一提的基石，最终得到那无与伦比的月神之力！”
“力量……咳……”初江喘息道，“无与伦比的月神之力吗……咳咳……若你这双不盲的眼睛里面就只有这个……那余——就给你——”
银色的月华之光猛然一闪，澄海院掐住初江脖子的那只手瞬间消失了。
“啊啊啊——我的手！”澄海院愕然地向后一退，看着自己已然烧断的、只剩下如柴棒一样的手臂，“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下一秒，惨白的烈焰从她的僧衣和金色的袈裟上腾起。
“啊啊啊啊啊啊——”随着一声可怕、痛苦，几乎能穿透人耳膜的惨叫，尼僧全身成了一团火球，她手中的锡杖变得通红，滴滴答答的液体流了下来。
初江站在她面前，表情淡然，一双盲眼睁着，被月华映得闪闪发亮。
“啊啊……这不可能……为什么……”澄海院满地乱滚，她光洁的皮肤在烈焰中迅速萎缩，美丽的容貌化为了焦黑，“我……我是月人……月人！！！”
“很遗憾……看来月神之力并没有认可你……”在獠的搀扶下，忍站起身体，“尽管僭窃来的力量强大，你还只是个人类……虽然你其实已经不配做了……”
“什……么……我还是人类……”澄海院全身都烧焦了，但嘴还在一张一合，“那我……这一千年……做的一切……换来的是什么……我不信……我不信！”
“只是你膨胀的贪欲下一厢情愿的妄想罢了……”忍平静地说，双手合十，“贪心为本，诸苦所因……好好去地狱里忏悔吧，澄海院……”
“我不信……啊啊……我是……月人……啊……”澄海院的残躯也燃着了，她一头栽倒，干瘪的肢体摔成了几节散发恶臭的焦炭，“我……不……信……”
“千年前的一念之差，千年后的灰飞烟灭……多行不义必自毙，终致玩火自焚……”忍看着那些焦炭在烈焰里化为飞灰，那根锡杖也化成的一滩冒着青烟的闪亮液体，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或者劫后余生的欣慰，只有悲恸的神色。
“那家伙……死了……我们活下来了……”妙不敢相信地念叨着。
“至纯的月华……太可怕了……”三条也喃喃道。
“做得好，我的初江！”玛利亚高声叫道。
“主人……”忍听到獠在她身后微声啜泣，“您的仇终于得报了……”
“安息吧，摄政关白殿下……”忍转过身来，对石川殿下的头合十而拜，“天道有常，已然替您亟毙奸邪。而您为我们做出的牺牲，我们将永远铭记。”
“这些昏睡的女人该怎么办啊……”妙在一边说，指着那些昏睡的尼僧。
“可是……那妖尼既然死了，她们应该也醒来才对啊。”三条说。
“这些事情不重要……”玛利亚说，“初江，现在没有其他人可以干扰这月华的流动了，你试试把它收拢吧……身为月语者，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好的，教母大人……”听到玛利亚的话，初江微微点头，只见她的手指轻轻一攥。霎时间，如同旋涡一样旋转的月华开始被吸入她的手中。
“……”忍和同伴们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月华在初江手里迅速凝结成型，变成了一块银光闪闪的石头，无声地落在裸体少女的手心里。
“太好了！”玛利亚欣慰地说，“现在回到……呃……”
吸血鬼修女突然双眼一翻就栽倒了，然后妙和三条也紧随着倒下了。忍只觉得扶着她的手一松，依然虚弱的她立刻滚倒在地——獠也昏过去了！
一阵强烈的晕眩感扫过忍的脑子……她想起光给她的吊坠已经碎了，自己已经无法对催眠和迷晕做到完全的抵御了……但这是怎么回事……
“你做的很好，把它交给余吧。”就在这时，忍听到有人说。
裸体的黑发少女艰难地望向裸体的白发少女——初江没有倒下，而是站在那里……看来她没有受影响。她的盲眼再次睁大，嘴巴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
虽然初江看不见，但是忍看见了——一个雪白发光的躯体慢慢从水池中浮起——是那个昏睡的月人！她依然闭着眼，嘴巴也没有开合，但声音却在响着，还在四周微弱地回荡着，似乎那个月人是在用身躯讲话一样。
“一千年……余终于等到那个愚蠢的凡人自取灭亡这一天……”
“你……你是谁……”初江恐惧地问，虽然她看不见，但是她能感到月人近在咫尺的身躯散发的力量，“你要干什么……别过来……”
“余是月人，伟大月神的眷属之一，是你的同类……”月人的声音诉说道，“千年前，余等的天舟坠毁在这里，只剩下余一个幸存者……不想，那个可恶的凡人觊觎余的力量，便把余囚禁在这里不断抽取……现在，那凡人已经灭亡，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余了……请你交还这力量，治愈余的伤口……”
“你说什么？余是你的同类？”初江茫然地问，“可是余只是个人类啊。”
“所有的月人都曾经是人类，但余等是天生就被伟大月神选中为侍奉她的人。”月人的声音缥缈而悠远，“你虽然现在还是个人类，但终会变为余等一样的月人——你能在遥远的地方听到余传递给你的信息，这就是无可否认的证据。”
“在梦中呼唤余的人就是你……你让余来此治愈你……”初江说。
“没错……”月人说，“余在这一千年呼唤了许许多多的人，可是她们都失败了……而你却成功了，你杀死了那卑贱的凡人，释放了余。现在，践行了你的宿命吧，将这力量的浓缩交给余，治愈余的伤口。余会引导你成为余等的一员。”
“成……成为月人吗……余……唔……”初江微微蹙眉，然后向后转头，“教母大人，您看余应该……教母大人？教母大人！您为什么不说话了？”
“不必再喊了，她现在听不见的。”月人的声音冰冷，“她不过只是一个海外的妖怪而已，如何能和余等月人相比呢？她也好，你的那些同伴也罢，她们的力量还不及那个凡人，更别说余等了。你该做的，就是把月之力交还……”
“初……初江……”忍艰难地抬起头，想要呼唤白发的少女，但是她现在还太虚弱，而且头晕得要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更别说大喊了。
初江举起手，月之力凝结而成的石头在她手心里闪闪发光。
“你还在犹豫什么？”月人的声音说，“归还力量，成为伟大月神的眷属，这是你的宿命……伟大月神是慷慨的，她从不会对自己的眷属吝惜恩赐……”
初江的盲眼眯了起来，她的手捧着石头，向前递出……
突然，她的身体一颤，手指便握住了石头，收回了胸前。
“不，余不能这么做……”初江说，“忍大人，千代殿下，教母大人，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余能活到现在，都是她们的恩情……而她们需要这份力量……余等来到这里，差点在那妖尼的毒手下丢了性命，才得到了这份力量。它应该用于保卫樱岛国，保卫她庇佑之下的无数百姓……余不能为了自己……”
“幼稚……”月人的声音开始不耐烦，“居然和这些低劣的存在共情。但余不怪你，你还没有脱去这些尘世的污秽……但余可以帮你……”
初江身边的空间传来了人声——邪恶的大笑声、残忍的叫嚣声、凶狠的咆哮声……还有淫荡的喘息声。听到这些声音的一刹那，初江的脸色都白了。
是那个男人——她的禽兽父亲在过去一次次对她施暴奸淫的声音。
“不……不……这些……余早就忘掉了！”初江惨叫起来。
“不要自欺欺人了。”月人冷冷地说，“这份痛苦，是凡人永远也无法挣脱的……看看你自己吧，悲惨至极的过去，生而无用的双眼……只要成为月人，你就可以完全丢弃这一切，你会忘却你的所有痛苦，还会获得一双洞悉万物的眼睛……你和余等一样，天生拥有伟大月神的垂青，是凡俗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难道在你看来，和这些不值一提的凡人和妖怪过家家，胜过与伟大月神同行？”
初江跌坐在水池中，白发的头颅无力地垂下，手指攥着那闪烁的银色石头。
“来吧……将这力量交还给余……履行你的宿命……”月人的声音说。
“谢谢……”初江轻声说，“余现在明白了……”
她这一次举起双手，将石头捧在手掌上。
“余确实是在自欺欺人，那份刻骨铭心的痛苦，余的确无法忘掉。无论忍大人、千代殿下和教母大人，还有其他人给余多少温暖与爱，都无法抹除它……”
不……初江……不……忍挣扎着，但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份痛苦在余的胸口持续不断地撕扯着……没有它……余……”
初江的双手举到了月人的面前。
“……怎么可能明白这份温暖和爱，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啊！”初江的右手一紧，把银色的石头握在手中，左手则向前一伸，准确地扼住了月人的咽喉。
“咯……”月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嘴巴因窒息而咧开。
初江的盲眼再次睁开，一口美丽的牙齿紧咬，白色的发丝根根竖起。
“就因为贪图你的力量……澄海院变成了什么样的怪物？！杀害无辜的人们，吞噬懵懂的孩童，由一个善良仁爱的高僧，化为披着人皮的恶魔！”初江第一次用她的动听的嗓子咆哮着，“如果余也贪图你的力量，想要抹去痛苦，获得眼睛，还不知会干出什么灭绝人伦的恶事来……是啊，是啊，在你们的眼里，凡人也好，妖怪也罢，都是不值一提的蝼蚁，对她们做什么事情还不是理所应当！”
“……”月人被掐得不住抽搐，但初江毫无放松的意思。
“如果你也曾是人类，你有没有父母，有没有亲朋？有没有为你的生存付出过力量的人？”初江愤怒地说，“如果成为月人的代价就是舍弃掉他们，那这个月人，便不是什么恩赐，而是诅咒……而诅咒，不该危害这世间……”
白发少女的声音，斩钉截铁一般，发出了最后的宣告：
“太多的人因为你的存在而死，为了她们，你必须……付出代价！”
月人的身体最后抽搐了一下，便瘫软下去……她彻底地死了。
“呜……”眩晕的感觉在忍的脑子里消失了，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谢谢你，初江……忍想这样说，但是她已经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了。现在的她，只能无力地赤身躺在地上，一双眼睛看着初江的方向。
她看到那月人的尸体之上的银色光芒开始被吸入了初江手里的石头上。不过片刻，光芒就完全被吸尽了，而月人的尸体变成了一具苍白的人偶。
感受到了重量的变化，初江终于松开了手。人偶落入水池中，溅起无数水花。
“忍大人！教母大人！还有大家……你们在哪儿？你们没事吧？”白发少女转过头来，焦急地大喊起来。她的双手不断挥动，朝水池的边缘摸来。
“唔……”忍听到了同伴们恢复意识的声音，不仅是她们，还有那些尼僧们。
终于……结束了……忍的嘴角微微上翘，她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半晌之后，忍在獠和三条的搀扶下进入了一个隐秘的房间。她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只有一双眼睛发出微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一见到有人来，那白影咆哮着飘了起来。
“……”一见此景，獠上前一步，站在白色的影子前面。
“啊啊……啊……”似乎认出了獠一样，那白色的影子不再咆哮了。
忍定睛观瞧，只见那白色的影子只是一团人形的雾气，头的部位长发披散，下面是一张模糊的脸，但是五官完全看不清楚……似乎是一个鬼魂或者亡灵。
“覆船灵，”三条判断道，“死于海难的人类，但是由于怨气太重，或者什么其他的原因，被束缚在沉船上无法转世，所以就会操纵波涛，倾覆她附近的船只，是相当危险的妖怪……可是，澄海院为什么要把她困在这里？”
“我明白了，”忍说，“蚀岛附近汹涌的狂潮，就是她引发的。澄海院把她束缚在这里，用月之力极大地强化了她沉船的能力。除了那些运送孩子的海盗船，其他的船只只要接近这里就会被她弄翻，连我们来这里的船不也是这样吗？”
“……”獠朝那覆船灵轻轻摆手，示意她不要激动。
“但是现在澄海院已经死了，没人能操纵她了……如果把她留在这里，虽然没有月之力的加持，不能掀起那么恐怖的巨浪，但是以她的能力，弄翻单艘的船只还是轻而易举，十分危险啊。”忍看向女忍者，“你和你的主人上岛的时候就发现了她是吧？你的主人还打算释放她，带她离开这里？”
“……”獠郑重地点头，然后摆手示意那覆船灵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白色的影子摇摇晃晃地飘了过来。
“我们应该带走她，但是……该怎么做呢？”忍说，“这岛屿的附近全是沉船，根本分辨不出那个是束缚她的那艘……如果不找到她那艘沉船的话……”
“我倒是有个主意。”三条说，“澄海院给她灌注过不少月之力，而被初江小姐掐死的那个月人的尸体不是变成了个人偶吗？在月之力的同化下，她们之间的相性应该会很合，就让这覆船灵进入那人偶里，再用我的巫女法术加以辅助，应该可以消除那沉船的束缚……这样，我们不仅可以带她离开这里，消除她的束缚和怨气，说不定……她的力量还可以为我们樱岛国所用。”
“那就这么办吧。”忍对獠说，“这样既完成了你主人的心愿，这可怜的亡灵也能从沉船的诅咒中重获自由。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在这片海域中受害了。”
“啊啊啊……”那覆船灵伏在地上，不住地做出臣服的姿势。
“獠，你，或者你的主人，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忍说。
“……”獠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头，竖起一根手指。
“没有了，还是还有一个？”忍问。
“主人和我的心愿已然尽了。”獠轻声回答，“但我却有一个新的心愿。”
“尽管说吧，”忍说，“只要我能办到。”
“身为忍者，我没能守护好我的主人，带着这份遗憾，我死都不会瞑目。”女忍者跪倒在地，“我希望……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好，非常好，獠。”忍伸出手，放在獠的肩上，“我正好可以给你一位需要你忠诚的新主人……我保证，她会像我一样信任你。”
“啊啊……”獠以头抢地，旁边的亡灵则发出了响亮的叫声。
“她看来死了太久了，连话都不会说了……”忍说，“她有称呼吗？”
“我的主人……前主人……称她为‘奈落津波’。”獠轻声说。
“虽然可怖，倒是个恰如其分的名字。”忍点点头，对那伏在地上的亡灵说道，“那么，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这个便是你的名字了。”

“忍大人……”初江小心翼翼张开手指，将闪烁的银色石头递到忍面前。
“就为了这么块亮闪闪的石头，差点把我们所有人的命都搭上。”忍长叹了一声。伸手合上初江的手指，“我这个错误犯的……要不是运气好……”
“也别太懊恼了，忍。”初江身后，玛利亚轻抚着自己教女的肩膀，“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古往今来，那么多事情，能说哪一件没有运气的成分吗？我倒是觉得你这个错误带来的教训不错……因为你打算以后要面对的，恐怕只会比澄海院更强更恐怖呢……以后我们的行动得更加小心谨慎才行啊。”
“初江小姐，这块月之石，虽然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用，但是这其中蕴含的巨大力量一定会派上大用场的。”忍抚摸着初江的白发，“所以，在这之前，你要好好保管它……这次的一切，都证明了你并不比其他人弱小，足以担当重任。”
“我会的。”盲眼少女将石头紧握在手里。
“岛上的尼僧们怎么样了？”忍问玛利亚。
“大多数都恢复正常了，澄海院一死，对她们的控制都解除了。虽然混乱了好一阵，但是我们向她们保证带她们离开此地，总算安静下来了。用不了多久，岚火和式小姐的船队就会从安芸国赶到这里，我们就可以回樱岛国去了……”
“吾友，这个东西你一定要看看！”突然，随着一声高喊，妙兴冲冲地来到了这里，手里握着一杆陈旧而糟朽的铁炮。
“这是……”忍看着那武器。
“从那艘巨大的船里找到的……还有很多东西……太奇妙了……”狸子少女兴奋得双眼灼灼生辉，“初江小姐，你梦里呓语的东西，太令人惊讶了。”
忍仔细看着这损坏的铁炮，不知妙的用意。
“吾友，从古到今，所有的铁炮都是从枪口填装子弹的。可这铁炮，千年前月人的东西，是从后面装子弹的，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妙微微露出了一排牙齿，在她身后的天空，深沉的夜色里，微微泛起了一丝鱼肚样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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