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尔赛思百无聊赖把玩着手中塑封过的一张卡片，似乎这样就能清晰辨出在指缝间流走的宝贵午休时光。有些年头了，本来就不是玩具的物什再经缪尔赛思的手摩挲来玩弄去，卡片的塑料边缘弯曲着微微开口真是件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事。睡觉睡觉，卡片丢进口袋抬手拉下压在额头多时的眼罩，缪尔赛思自然而然地向后一仰。
脖子疼后背酸，果然还是趴着睡更好些——哗啦啦的声音随午后的刺眼阳光一同打在缪尔赛思刚揭开眼罩的脸上，害得她眯眼偏过头去。
“睡相很好，没流口水。”拉开窗帘并啪啪按下一排电灯开关的罪魁祸首显然没有这份自觉。
“说吧谁找我。”缪尔赛思心中哀叹着何方神圣连宝贵的午休时光都不肯给我。
“总辖。”祸首副主任言简意赅。“除此之外我这里也有件事——”
总辖总辖，缪尔赛思打心眼里讨厌这个称呼。“等我回来再说。”副主任每次来都会汇报一堆又臭又长还很重要的事，先把塞雷娅那边料理完好了，如此想着缪尔赛思迈出门去。
这时候追出门在狭长的走廊上边走边说才是最优解，缪尔赛思其实向来是默认这种做法的，高效且节约时间。然而他没追上来进一步强调……大概是因为因为这件事不重要吧。
没有变化，东西都好端端的还能用为什么要有变化。唯一的改变是桌上类似混沌摆的物件因为体积稍大被塞雷娅转手交给了欢天喜地的小贾斯汀；喜新厌旧的贾主任把这份礼物郑重地摆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然后把原来位置的微缩莱茵公司小模型赠给了斐尔迪南；斐尔迪南其实已有好几个同样的模型，但还是摇摇尾巴很大方的来者不拒；唯一感到疑惑的是娜斯缇，我是工程科主任，不假。这件小事我也确实能做到，不错。然而我的骨笔不是什么雕刻刀工程科也不是什么微雕大作坊，帮你完善莱茵模型内饰并被要求着重照顾能量科和防卫科（塞雷娅都回来了，这个科室还能是你的么），纯属神经病。我说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不许再使唤你的宝贝徒弟过来了斐尔迪南克鲁尼，你亲自来工程科的办公室里来找我。你说你没有时间？我更没有时间。
来了，喝杯茶再走吧。塞雷娅递过来一个纸杯茶叶薄薄铺了底部一层，热水要自己倒缪尔赛思想想还是算了，懒得弄。
塞雷娅随后交给她一摞花花绿绿的方形纸片。生日快乐，她说。
嗯嗯快乐，快乐。缪尔赛思自认为她现在的笑容蛮诚挚的。
“把这些发下去。”缪尔赛思把这份轻巧的礼物用最简单的方式下发，这令刚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的副主任吃了一惊。
“全公司？我？”他稍微睁大着眼睛问。
问问问你哪来的这么多话。“对啊。而且这是整个月的啦别紧张。”
副主任沉默着接过后随意在手里翻了翻，估计是思索着该让哪一个倒霉蛋接下这活。翻着翻着手中的动作忽然一顿，再度抬头望向缪尔赛思时他眼神里透着古怪：“姑且问一下，这个你看了么？”
怎么了，没有。
“那么生日快乐，缪尔赛思主任。这也是我中午找你要说的事。”食指中指夹着一张挑出来的卡片，写着“生日快乐”，留有塞雷娅签名的一张浅绿色卡片被送到了缪尔赛思的近前。
哦。
—————
“哦！”现在真的是和副主任并肩走在走廊上了，此刻的缪尔赛思只想用双手懊恼地抱头：“你是瞧不见我在塞雷娅面前的那副傻样子，还‘嗯嗯快乐'！！！起码起码，单独祝贺我一下，哪怕说句‘缪尔赛思'，生日快乐———”
副主任同样诚恳地点头表示理解，“我能想象得出来。”
“嗯？”
“……不，其实蛮考验想象力的。”
缪尔赛思不想和他贫了，一闪身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克丽斯腾，这个规矩自她开始，一句简单的生日快乐被她用卡片认真传达。每月的一号是她书写卡片的日子，雷打不动。
我还以为这个活动被取消了呢，不过，谢谢啦。
—————
“瞧瞧。”斐尔迪南示意她走进看看自己手里的这个模型。
缪尔赛思不情愿地离开刚被屁股捂热的座位。你给我的是什么……放大镜？这又是什么……轻一点捅开模型里的窗户？神经病———
喜欢么？斐主任洋洋得意。
道理我都懂，谢谢你我很喜欢您有心了。但为什么生态科的窗户里除我外还站着一个菲林小人，而且没穿裤子。
斐尔迪南脸上瞬间青了一块。
“那是我！本意是复现此时我正送你礼物的情景，但娜斯缇以材料不够工期太赶为由，只来得及多加一件上衣！”
突然释怀的笑是个很失礼的行为，算了失礼就失礼吧。
“你该答应我外出就餐邀请的缪缪女士。预约也是要花钱的，订金不退。”
下次一定。客套话说得太多相比之下还是直接的拒绝更有力。
小贾斯汀或许压根没想着自己会去赴约，他绝对是连餐位都懒得预定呢，缪尔赛思邪恶地想。所以正式到手的是烫金封面的一本相册，商务科就爱搞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听听，听听小贾斯汀的故作玄虚，“别撕开包装哦缪缪主任——”
呲啦。
崭新的相片拓印着用不磨灭的痕迹。帕尔维斯还是这副不爱笑的样子，斐尔迪南那时喝多了酒正抱着椅子腿，塞雷娅和雅拉相谈甚欢，克丽斯腾在远处盯着摄像头看，自己呢？自己那时候上厕所去了。
不找点好的，起码要有我啊。缪尔赛思无所谓自己正在变得柔和的声调。
“你怎么不问问我和娜斯缇，还有……呃还有谁根本就不在来着？”小贾斯汀耸耸肩，“这张可是斐尔迪南从不外借的宝贝，我专门趁他加班的时候拜访了下克鲁尼夫人，才来得及备份这张好东西啊。”
你最好别让斐尔迪南知道……
“这个真别打开了”，小贾斯汀临走时才把带来的黑色包裹交给缪尔赛思并说道，“它来自罗德岛，‘你的朋友’给你的。”
呲啦。
霍尔海娅的贺卡，头羽，和一个动力甲的模型，和一个蛋。
“………”大概是被气昏了头，缪尔赛思问出了如下问题。
这蛋可以孵么，可以吃了么。
商务科主任大惊失色。
“您去问赫默女士！”说完这句话后他的半条腿已经踏过了门槛，“她筹划的科学伦理委员会、以及她本人，都可以解答您的这两个问题！”
娜斯缇带来了一个新的小小斐尔迪南，问缪尔赛思要不要把模型里的迷之光屁股菲林换掉，缪尔赛思说不用了谢谢我挺喜欢的。
一只会自动写下“生日快乐”的骨笔。“把它竖立在白纸上，像这样……”娜斯缇示范中，“看吧，就是这样。”
“而且支持用古萨卡兹语书写……”是一串看不懂的文字。
“没有笔帽。所以一定，一定要确保不用时笔尖悬空。”娜斯缇语速放缓一字一句地说道。
“哦……哦。”缪尔赛思总觉得口罩下的她似乎在咬牙切齿。
“以及不要趴在桌子上睡觉。”娜斯缇老师解答了缪尔赛思的最后一个疑问。“我明天请假，回下女妖王庭。”
工程科主任回来时已是三天之后了。然后又过了一周，她才肯把脸上的口罩摘下。
优秀的术士越强，越难以控制自身日益强大的源石技艺。
————
“真没想到你会忘了自己的生日。”副主任在食堂找到了咬面包中的缪尔赛思，然后将几份额外的小菜摆到了两人中间，“生日快乐，吃点。”
“自己父母的生日某些人不也一样忘，是一个重不重视的问题。”缪尔赛思接过他递来的筷子简单夹了几下。“太咸了。”
“不甜就行。”副主任配合嘴里的菜咽下一口米饭。
“话说回来你生日什么时候过啊。”缪尔赛思抛掉筷子转而朝面包上涂蓝莓味的果酱，“和我一个月吧。”
“不好说，我是按炎国的历法走，或早或晚的……”吃到一半副主任忽然停下了筷子。
你怎么随身携带着这些卡片……
“忘了随手就揣在口袋里了。呃，首先提前祝我生日快乐吧。”副主任双手轻轻合十，故作庄重因而十分的夸张滑稽。
祝你生日快乐～缪尔赛思索性陪他玩，小声哼唱了一句。
“谢谢。所以明天是谁过生日？我把这些一口气给ta……”
先把饭吃完再找，然后和我一起回去加班。缪尔赛思没好气地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行动。
明天没有过生日的莱茵员工，后天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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