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风山地经星落湖直到低语森林，建材水泥堆积如山，来往车辆络绎不绝，大批衣不蔽体的须弥劳工挥汗如雨，在挥舞着九尾鞭的枫丹监工督促下加班加点。
【抢晴天，抓阴天，牛毛细雨当好天。
月亮底下当白天，晴天一天顶两天。
小雨大干，大雨硬干，暴雨钻空干，没雨拼命干，撸起袖子加油干。】
巨型提瓦特通用语（七国通用）告示牌下，经常有身体健硕的须弥劳工活活累死，要么脱水要么饥饿要么疲劳，然后被其他老公像拖水泥袋一样拖走，为了省一笔丧葬费，枫丹监工指挥下直接扔进地基，和灌进去的水泥一起硬化去了。
“按照娜维娅小姐的说法，‘须弥人都是兔子，就是饿死他们三千万人，他们还能无休无止生出一大窝’。“
“你还记得我的话呢。看来都说阿贝多先生博学多才，现在看来果然不虚。”
两人此时眺望着杂乱无章却井井有条的工地，至少这会儿的工地没有提桶跑路。
为了履行丽莎做主，与枫丹刺玫会——准确说是刺玫会“洗钱”债权控制的一个看似毫无控股关系的皮包公司——签署的《望风运河条约》，娜维娅这次亲自前来视察工作，和派遣到此的刺玫会头目交流，并且看一下蒙德方面派来的代表，丽莎派的阿贝多。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
有证据显示枫丹长期的合作者芭芭拉与至冬国愚人众有一腿，墙头草的多头下注带动了枫丹方面相应调整了下政策。
比起能引起外交话题的政府官员，“民间人士”娜维娅大小长短更合适，适合做伊藤忠社长濑岛龙三暗中操纵日韩外交之事。
“不过我说起来啊，丽莎小姐确实有魄力，能任用阿贝多搞经济，确实是慧眼独具。”
原来丽莎试图和凯亚派/优菈派争权，奈何财力比不过有莱艮芬德家族押注（多头下注+2）的两派，没有钱就没办法团结官心，很多骑士团官僚经不住钞票攻势，越来越向着另外两派流失。
二八法则，关键少数的两成人，在蒙德这个国家基本是官员，他们在千年温妮莎体制的末期发展出了很多权力世家，和邻国璃月一样形成了约定俗成的世袭制。
由于他们掌握着远超民间的行政资源/财政实力/军队影响，他们“关键少数”的权重就远远超过了手无寸铁又简单直观的民众。
一旦得到他们的支持，四舍五入，等于蒙德大权到手。
大家都意识到了温妮莎体制时日无多，债券危机更是撕毁了其最后的假面，问题是谁来正式结束掉这个名不副实的“共和”，谁来掌权。
眼见娜维娅有心插花，阿贝多没有和某些心理阉割的奴才一样时刻歌颂，而是趁机起了点“自己的心思”。
“对我个人来说，这也是个做大事的好机会。”
阿贝多最初投靠丽莎，只是因为不清楚目前的政治走向，自己又和优菈/凯亚不算和睦，避免上来被当成中立野怪打死，暂且取的权宜之计，可不是什么对丽莎感恩戴德，更罔论什么忠诚可言。
如今形势逐渐明晰，眼见自己不容于那些须弥教令院出身的嫡系，丽莎又玩起领导权术，想要在丽莎派内部搞个“教令院派”和“阿贝多派”两派平衡，这么下去自己只会越来越受制于人，阿贝多自然也学起西晋的张轨求官凉州刺史，想要先跳出处处受制的中央，去外地找个更大的发挥舞台。
娜维娅看阿贝多无比诚恳，也是嫣然一笑，这一刻如沐春风，实在让人赞叹枫丹名义的政府首脑，大审判官那维莱特运气真好，能有如此娇娘为情妇。
“所以啊，借着这些须弥劳工入境，我们‘顺便’运作了一批须弥的镀金旅团入境。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有信心管住这些为了钱，什么都敢干的亡命徒？”
“正因为是亡命徒，所以我才有信心。”
正常人有家有产业，大概不会陪阿贝多玩命，去搞什么杀头的改朝换代。
此时的阿贝多却学起三国的司马懿，暗中培植死士三千，只等何时高平陵事变，这敢死队便是一张夺取机要部门的王牌。
他暂且结束这个有些冗长的话题，转而询问娜维娅下一步的合作意向。
“因为现在丽莎设法把蒙德东北部的开发事务转给我，我现在可以这么说吧，不要怕局部出现枫丹模式的贫富悬殊，解决局部的问题我们有经验的。娜维娅小姐，按着之前说好的，股份的事情好商量。”
娜维娅也是嘿嘿一笑，随手甩出一张潇洒的支票，上面的金额更是潇洒。
“还是老规矩，匿名帐户，无名公司户头，随支随取。”
为了深化合作，娜维娅此番前来肯定不会什么也不要。
强国出卖小国，小国出卖自己。
阿贝多做主先成立垄断原料出口的清泉林肉类公司和蒙德矿务公司，然后把其中的八成干股拿出来，折价赠送给了娜维娅控制的刺玫会各皮包公司，这样（1）干股分红“多报”一些开支比直截了当送钱来说更有诚意，（2）让娜维娅乃至枫丹资本能掌控到这两个蒙德的支柱行业，（3）能算阿贝多卖身送的一个挂靠境外关系的人情（毕竟阿贝多真倒台了，娜维娅的干股也会成一纸公文）。
娜维娅旱涝保收，阿贝多用国打工，此乃“一鱼三吃”。
为了绕开枫丹特色的高额财产税，枫丹富豪本人名下不会直接持有财产，而是迂回绕开，在各种基金会和皮包企业里拥有各类资产的“使用权”，实际金额不变。
这种财产税却对中下层极为不利，因为他们显然没有那么多公关成本去洗钱，高额的洗钱门槛阻止了他们转移资产的可能，也就让财产税彻底套牢了他们，压死了他们成为上层，实现财富积累的可能。
灰河无论如何努力攒钱，达官显贵名下没钱连带家族企业账上为零显然不能抽税，抽税压力和明末一样转移到灰河贫民窟等地的穷人头上，结果是灰河贫民更积极参加看似门槛低的黑社会刺玫会，贩毒造枪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永远无法洗白，也永远沉沦在娜维娅脚下。
个别不愿意被这门阀治国的大道套牢的，枫丹梅洛彼得堡监狱欢迎你，而且就算去了那里，还是要被比黑帮有过之无不及的“公爵”莱欧斯利当奴工，继续拿命贡献生产价值。
相对而言，阿贝多至少起步比那些灰河住的贫民强，他还有可以变卖的资源：国家。
“我呢，说实话吧，觉得蒙德猪肉不好吃，粮食也是。矿产还好一点，产量不如璃月高。既然合作了，那我也指示一条明路。”
黑帮世家娜维娅一个响指，黑衣随从掏出两份合作意向书，递给有点懵逼的阿贝多。
“众所周知，我们枫丹是一个科技大国，枫丹科学院一年的科研产值能吊打出至冬帝国以外的所有国家。既然如此，我也不是坑你，不过为了改进蒙德的食品产业，我的建议是在牲畜和粮食选种育种上下功夫。这都是小意思，我们已经是一家公司的合伙人，没必要分那么清楚。”
才怪~~~
光是给干股，万一哪天你阿贝多不听使唤了，随便来个查账封厂锁人，我娜维娅岂不是鸡飞蛋打？
不恨你不卖国，恨你卖国卖得不够狠！
为了杜绝掉阿贝多——乃至后来换掉阿贝多的其他人——忤逆枫丹意志的行径，娜维娅要来一个釜底抽薪。
小农经济之所以能够割据出一大堆军阀，根本原因是这些军阀就算只靠本地资源，除了枪械外购，其他东西能在当地自给自足。
那么，娜维娅着眼点如马克思所说，“大英帝国征服南亚的印度，客观上瓦解了印度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和土布织布业，把印度纳入新的资本主义世界市场”。
如果从此以后，蒙德从种地到牲畜，离开了枫丹持之以恒的农业技术支持，便是田野出了病虫害，牲畜出现退化和基因弱化，蒙德自己是决计解决不了的，比起全部完蛋，还得求着枫丹给与农技支持。
要做到这一点，必须从根本上彻底换掉蒙德本地的粮种和牲畜品种。
从长线来看，以后通过近的育种技术支持，远的国际期货期权价格波动，远近两个手段结合发力，蒙德的这些产业就甭想跳出印度陷阱，老老实实给国际市场当低毛利原料产地就够了。
“这也是为了你们蒙德好，你想想看每次出现病虫害，国际粮食价格就会出现波动。你也不希望到时候蒙德粮食国际评级下调，因为得不到投资者认可而卖不出市场价吧？牲畜也是一样，到时候等育种选种做完，旱涝保收，再也不担心瘟疫了，多好。”
娜维娅的劝说影射了一个古代华夏的故事。
春秋时代，齐桓公接手的齐国要扩张，首当其冲的便是强邻鲁国。
为了从内部瓦解鲁国，丞相管仲的举措即后世的成语“齐纨鲁缟”。
齐纨和鲁缟是当时春秋时代华夏的流行面料，也是齐国和鲁国各自的抢手货。管仲首先却禁止齐国使用齐纨衣物，转而大幅提高了官方收购鲁缟的价格。
鲁国农民受此刺激，甚至把庄稼铲除，所有田地集中种植作物，手工业集中发力鲁缟供给。
等鲁国再也没有粮田，鲁国没有粮食库存，齐国突然发兵进攻鲁国，鲁国因为没有粮食无法供养军队，没有军队就打不了仗，最后不能抵抗，被迫割让了大片国土和城池，从此一蹶不振直至被楚国灭亡。
幸好阿贝多不了解异世界，他只是和此时的鲁国农民一样，短平快致富路走起。
见到娜维娅如此热心推销，阿贝多只当是生意场，看后却觉得这新品种的介绍越看越好，不仅免除了病虫害，从而杜绝了这不可控因素对粮食价格的影响，而且能和强国枫丹国搭上线，以后专门做这条线的生意还能占个先入者优势，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不过既然是做生意，总是要谈，谈到有利于自己的因素为好。
阿贝多认真看完了意向书，却是为难地还给了娜维娅：“我想这是顶好的，不过眼下蒙德多事。如果蒙德三人团无法做出决策，单是我这么独断专行，恐怕会遭到阻挠。晨曦酒庄的迪卢克老爷阴晴不定，他和芭芭拉与优菈的关系据说比较复杂。唉，我也是有点独木难支啊。“
娜维娅才不是带鱼，不会因为饵料晃动就立刻咬上去。
“这样啊，那好吧，反正我这只是个生意。晨曦酒庄的迪卢克老爷应该也很兴趣。葡萄的选种育种也是个未开拓的蓝海市场。要不改天我过去见他好了？“
当面压我？
阿贝多心想却是无奈，自己手上没有什么牌，想要讨价还价本钱太差，这会儿如果错过了娜维娅这个大船，自己这个小舢板经不起风浪。
退一万步说，便是娜维娅有什么祸心，真出事也得等到后面，现在走一步看一步，不能因为怕出事，后面不做事。
“那您还是先等等吧，有时间我去联系迪卢克老爷。“阿贝多出手劝阻，又重新拿下娜维娅的计划书：“您可以先安排，我也会配合，咱们先把团队组起来。”
“这么说，你同意？”
“凡事总需要点手续。”
阿贝多眺望着山下的工地，在那里，蝼蚁一样忙碌的须弥劳工暂且换班，换下来休息的劳工们一边祈祷着远方的小吉祥草王，保佑自己玩命换来的钱能多养活一个家人，一边百无聊赖，等祈祷完吸吮着刺玫会全资出品的鸦片和乐斯，用成瘾幻觉麻醉疲惫至极的身躯。
从开工到现在才一段时间，累死病死痛死的须弥劳工便轻易单日过千近万。
人可以是最昂贵的成本，因为前提是拿人当一个人，人也可以是最廉价的成本，因为前提是把人当牲口。
他的死，与我何干？
阿贝多又眺望西边的蒙德城，那边引起了无尽的遐想。
巴巴托斯上帝……在你心目中，我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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